☆、第十四次解释
三人回到别院时,天已黑透了。因着方延白天说的,要给鳞苍看鬼印的话,钱三两感到很不放心,深更半夜去扒了墙角。
扒墙角是个技术活儿,既要扎稳马步不发出一点声响,以示对屋内两人充分的尊重,又要气息平稳落落大方,给方延以“你正被人盯着”的威慑感——事实上,钱三两压根就没打算瞒住方延,毕竟就他如今这个水平,想瞒也瞒不住——钱三两只是怕出事儿。
窗纸被烧开一个洞,钱三两眯着一只眼往屋里张望,见鳞苍正和方延面对面站着,俩人各占小木桌一边,相顾无言。
鳞苍敲敲桌沿,皱眉道:“钱三两说,在人间,屁.股不能随便看。”话说的很真心实意,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头些天扒过多少人的裤子。“你……你要怎么给我看那印子?”
钱三两扒在窗框上点头。是呀,怎么看呀?
方延扬眉道:“这倒无妨,我又不是人。不过若你觉着不方便,我也有办法。”说罢摇身一变,翩翩小公子化成毛茸茸的一团,鳞苍抬手揉眼睛,张大嘴看着那团毛球慢吞吞地脱起衣裳。
一人来高的毛团子,耳朵,尾巴,还有四条腿都是黑的,脸上挂俩黑眼圈,其余地方一片雪白,看起来胖墩墩暖呼呼的,居然是一只食铁兽。
鳞苍:“……”这个视觉刺激,有些大啊,难怪他总抱着竹子呢。
钱三两咂咂嘴,既高兴又失望的回屋睡了。梦里,方延顶着那两个黑眼圈坐在地上,左手一根竹子,右手一口铁锅,埋头猛啃。再然后,他就被迎面砸来的一口铁锅吓醒了。
睁开眼,没看见什么铁锅,倒是见到鳞苍放大的一张脸。
钱三两愣了一会,本能起身,双手交叉护在胸前,默然不语。两个人互相盯着看了一会,钱三两又觉得这反应太小媳妇了,抬手拢在唇旁咳一声,淡然躺下,鳞苍便也跟着低头道:“我……”
钱三两抬手打了个噤声,复又起身坐着,只是没再双手交叉:“你怎了?”对,这个疑惑的语气正好,方才那样,反倒显得太刻意了。
鳞苍转一转眼珠:“迟舒他……和我说了愿望。”认识久了,做什么都习惯来跟钱三两问个商量。
钱三两从善如流地道:“可是这愿望让你为难了?”
鳞苍满面愁容地点头:“太为难了,他,他竟是要与我……与我结百年之好。”
钱三两道:“嗯。”倒是真有些为难,这方小崽子,莫不是在外面学了什么双修之类的邪法吧……
鳞苍没理会钱三两想什么,继续发愁:“我问他留宿一晚成不成,他不干,非得要和我凑到一块,永远凑到一块儿,连功德都不攒了。但是……但是……”垮下脸,开口凄凄惨惨的:“他不要做人,我还想做仙呢!”
钱三两被他说的有些疑惑,忍不住问道:“大王,你这恩一定要报?于他而言,救你不过一件小事,你……你这回亏大了。”
鳞苍颇沉痛地道:“一定要报,我日后还要仰仗他成仙,亏待不得的。”
钱三两皱眉:“此话怎讲?”
鳞苍连连摇头:“这你先别管,钱三两,你和迟舒是旧识了,知道他喜欢什么吗?”顿了顿。“除了和我睡觉。”
一间屋子,四处寂寂。片刻,钱三两捏着眉心道:“你容我想想。”喜欢什么……唔,他这个师尊做的很惭愧,居然一样都记不起来。“他……喜欢热闹?”爱凑热闹罢。“喜欢竹子。”食铁兽当然喜欢吃竹子。“爱养猫。”从前是爱的,不知道现在爱不爱了。
鳞苍眼巴巴望着钱三两,仰仰下巴:“还有吗?”
钱三两很诚实地摇头:“或许还有,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鳞苍立刻耷拉下脑袋,模样很挫败:“那怎么办,我真的没有多少时间了。”
钱三两张了张唇,很识趣地没再追问鳞苍究竟还剩多少时间,反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要么,你送他一捆竹子试试?”
鳞苍道:“呵呵。”拂袖离去。
钱三两望着鳞苍大步流星的背影眨眨眼,高喊道:“大王慢走!”话毕,也没管鳞苍脚下打的那个踉跄,倒头抻被,打算再补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