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苍顿时就悟了:“迟舒,你又想攒功德?”
方延笑吟吟地点头,目光飘向钱三两:“多做点好事罢。”
钱三两没说话,神色很复杂。
方延又道:“这些孩子都是因我而死,如今被歹人利用,不能安息,我见着实在很难受,你们随我帮一帮他们吧。”
鳞苍拍了拍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小傀尸肩膀:“怎么帮?”
方延解释道:“用针线把他们的头颅缝回身体,掏出腹中甘草,仰面躺着,一把火烧个干净。”说罢看一眼满院子的傀尸,略略皱眉:“说起来容易,就是这个数量……有点多。”
“怕什么?”鳞苍浑不在意地笑道:“我们一起做。”
于是,三个人开始满院撒欢地抓“鬼”,坐地超度。安抚傀尸的过程很麻烦,既要把头缝正,又不能损坏它身体的其他部位,三个人经过几轮磨合,渐渐摸出一套完美的合作方案——钱三两负责抓“鬼”,鳞苍做针线活儿,方延一面点火,一面控制着火势不要烧到房子。
忙到天快亮时,所有傀尸终于都被烧成了灰。
因为怕缝不正,鳞苍半点法术都没用,全是实打实用手做工,这会已经累的睡过去了。钱三两把厚厚一层骨灰装到他们之前放房契地契的那个小盒子里,仔细埋到院中的梨树下,亲自跪下磕了几个头,很真心实意地对方延道:“还以为你会让他们身死魂消呢,这回是为师欠你个人情,多谢了。”
方延静静看着钱三两埋骨灰,半晌道:“居然是真的悔过。”话毕转身进屋了。
钱三两摸摸鼻尖,拆了铃铛收进小袋子,以备日后循环利用,黑狗血都泼了,颠颠把鳞苍扛回房里休息去了。
经此一役,几人“一战成名”,整个京城都知道有人把城北的鬼宅给清了。要知道,虽然多数人都不知道这宅子是谁的,但闹鬼这事可是实打实,往年那些趁着每月十五去练胆的,个个不是吓死就是吓疯,再后来,那宅子都快变成京城著名旅游景点了。
如今,这鬼竟能被人给收了。
百姓们感到很新奇,很激动。几个睡在城隍庙的小乞丐一马当先,偷偷的来扒着墙角一探究竟。彼时,方延正背对大门坐着,专心致志地削一根竹萧,听见动静,皱眉回头望了望。
鳞苍缩地成寸,一瞬就凑到方延身旁夺了萧,横在唇旁试探着吹出几个令人牙酸的音节,闹耗子似的。钱三两拎着擀面杖从屋里探出头,脸上还蹭着几块大白:“大王,你快把那玩意放下!太折腾耳朵了!”
趴在墙上的小乞丐晃了晃,吧唧跌到地上,脸上呆呆的。他的几个同伴连忙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道:“家雀儿,你看见什么了?”
家雀儿揉揉眼睛,回想起方才被太阳光镀了层金边儿的人影,表情依旧木木呆呆的:“我,我看见神仙了!他们会法术,方才那种让人魂儿颤的萧声,你们听见没?”
众乞丐神色凝重的点头,纷纷道:“听到了听到了,威力甚大。”
家雀儿煞有介事地板起脸:“是罢,威力太大了,我方才刚听了一声就感到头皮发麻牙齿打颤,浑身上下都痒的难受!要我说呀,那根萧一定是大法宝,神仙们就是靠这玩意除了鬼的!”
乞丐传话,天下最快,曾经的鬼宅住了几位活神仙这种事,没几天就传开了。
当然了,这是后话。院里的几个人只当方才的动静是闹耗子,全没放在心上。午饭时间,大伙儿围一圈坐了,钱三两尤其发愁。
钱三两道:“操纵傀尸的人没找到,总觉着没办完事。”
鳞苍转头道:“你想抓纵尸人?”说着端起碗喝一口米汤,动作很文雅。来人界这么久了,鳞苍入乡随俗,脾性比原来温和不少。
“纵尸人一定要抓。”方延点头道:“你是在愁这个?”
钱三两摇摇头,满面愁容地搁下筷子:“我不是愁这个。我……我愁的是——看样子,我们要在这里长住一段时日,你们两个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接连几天不吃饭都成,可怜我每天要做饭打扫,真累得慌。”
对面两个撇撇嘴,全把头低下去了。
钱三两摸摸下巴,继续琢磨:“赶明儿得贴张告示,多招几个干活儿的。”再摸摸鼻尖:“唉,你俩觉着,招粗使小厮该定多少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