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灵者,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此大年也。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鱼焉,其广数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为鲲。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斥鴳笑之曰:‘我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而彼且奚适也?’此小大之辩也。”
帝旒影读着《开篇:逍遥游之境》的文字,心中微微触动,他又反复读了几遍,“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此小大之辩也。”天地之间,所谓小和大都是相对的变数。随着视界和觉悟的开阔,人的想法也会随之而更开阔,换句话说,逍遥之境是无穷无尽的,没有终极。
道尊无情毕生以绝情灭情臻于无情为至高追求,这便是他的招式的极致。他越是崇拜无情,虽能摒弃一切世俗杂念、人情伦理,达到常人无法到达的境界,可是一旦登顶,束缚从中生,根深蒂固的先见让他再难转变思维,由此他的逍遥便不再逍遥,其威力大大折扣。这一点,魔帝倒是看得十分透彻,故而魔帝能够克制无情的逍遥招式。不知后来无情是否悟得这一层,只是他有情之后,他便选择放弃正道修为,是其不智,抑或是他选择的路。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列子可御风而行,他远远超出一般的人,可是依旧有所局限,有所凭借,非是逍遥之至境。真正的逍遥当是摒弃一切的先见,无论有情无情,无论有用无用,皆能如临无地,如逢花开,如瞻岁新,斯方是逍遥。
悟得此理,帝旒影再读开篇末尾处,“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无用即是用,一切自逍遥,逍遥何需汲汲营营而求之,若悟通真正的逍遥,一招一式即是逍遥,皆有其至极之威。世人皆不得逍遥,非是达不到,而是被无形的先见一层层包裹,跳不出自己的思维定势,拼命地寻找逍遥,岂知越是求之,越是不得;放而任之,逍遥自来。逍遥充斥天地间,无所不至,无所不有。故而方有“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之结论。无情若能突破思想禁锢,一个魔帝亦奈何不了。
帝旒影心绪所至,手随心舞,一颦一笑,仿佛绽放无穷力量。他便继续往后一页一页地翻动,将逍遥诀熟记于心中。
“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从我第一眼见到你时便感觉出来。我师父正是无情道尊,他失踪前曾留下一本武功秘籍《道家逍遥诀》,这是他毕生的心血。他原本希望让我修习,可惜我天生不务正业。若你有一天,想对世界报以善意,就去老地方取出。”野猫子的遗言再次响起脑海。
帝旒影悟得逍遥心法,心中的仇意随即释然,固守仇恨,便不逍遥,他心中更多的是想要保护人,除此之外,无欲无求,如今樱浅有人照顾,他也无任何顾忌与牵挂,此时心境,最适合练达逍遥境界。他身上的双剑随着他的心意跃跃欲试。他便挥剑起身,在空中剑走逍遥。
逍遥诀非是死板的功诀,真正的逍遥随修炼者的性情、修为、悟性、招式的不同而有所不同,帝旒影的魔功与流绕周身的妖气本是上乘,再加上悟性修为颖捷,很快便掺入逍遥的心法,随境而化,剑挥逍遥,让他的身体更添一股力量。
帝旒影心想:果然这逍遥诀不同寻常。当年,道尊修炼至无情至极,便已能统领正道,若帝旒影能将逍遥诀练至更上一层,加上原本的修为,对付正道高手联手,必然也能绰绰有余了。更可贵的是,逍遥诀的功法不在杀人而在护人,通过制造一片短暂的逍遥场域,在这个空间中,将被劫持的人完好无损地就走,是逍遥诀的最大优势。心怀善意的修行者,利用逍遥诀可能拯救更多苍生性命,免遭生灵涂炭。无情虽练无情逍遥,却是怀着最大的悲悯,故而他得以发展逍遥诀,换得众人威信。但无情也因怜悯的泛滥,而丧失自身的性命,走入被有心人设计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