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又笑:“我没想到,我竟没有忍住。”
没忍住地冲到你身前,即便那时我仍在想,李澜笙不可能杀你,可为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我还是没忍住。
怀里的人很快没有了气息,李澜笙顺着长乐血染的尸体看上去,正对上花臣那双冰凉的眼,他说:“李澜笙,你又利用我。第几次?”
花臣眼前一花,他什么也听不见了,他想起年年岁岁里,长乐对他的笑,送他的花,在他疯乱癫狂的那些日子里,日复一日地陪他说话,他走出铁勒军营时对他说‘刚到,不久’,却浑身冰凉的长乐……这辈子,长乐从未对不起他,唯一那次也被两两相抵扯平了,现在,长乐又把命给了他。
他这辈子从来都只想简简单单,可从什么时候起,他这辈子变成了这样,他宁愿再回到那污浊之地,做着他的妓,也不想承这么多人的情,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去。
这世间究竟厚我?薄我?
结局篇 终
第二日下起隆冬大雪,满城飞絮纷纷扰扰,仿佛急于将世间纷乱一并掩盖,大晋重获新生。
李澜笙站在倾城阁外,后面的人抬着棺椁。他已经在门口站了很久了,倾城阁早上是不营业的,因此他再站几个时辰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他。可他迟迟没有敲门,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宁霜,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李怀恩的死。
终于门从里面打开的,走出的人,正是宁霜。他听楼里的杂工说门外站着位将军,话还没听完他就跑出来了。李澜笙看着宁霜面上的表情从雀跃变为惊讶,又归于冷静,他说:“你们怎么来了?”
然后他的视线才越过李澜笙,投在后面,投在那具棺材上,就凝住了,再也没移开。
李澜笙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宁霜又退回倾城阁去,摔了门:“李怀恩说他会亲自过来接我,不必劳烦你们了。”
“宁霜,他……”
“你住口!”宁霜没把门打开,听他的声音像是怒极。“他从不食言!让他自己来见我!”
李澜笙喉头苦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是他不力,没能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他这个人风光一世,其实从没做对过。良久,李家军的人终于走了,宁霜坐在自己房中,手里攥着李怀恩送他的那块玉,神情冷静的可怕,他想,战场那么乱的地方,怎能断定死了的人就是李怀恩呢?不是常有认错吗?李怀恩绝不会死,他一定会回来。
当初李澜笙不也死而复生吗?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花臣醒时,轩辕弈正在他旁边坐着,他有些恍惚,看见轩辕弈没事却松了口气。轩辕弈见他醒过来,忙奉了杯茶。
“李澜笙谋逆死罪,还妄图谋害朕,害你受惊,理应处以死刑,当即问斩。”
顷刻间,花臣手中的杯盏摔了个粉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轩辕弈:“他虽犯错,可之后若不是他及时悔改,大晋早已亡国!”
轩辕弈推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漠然道:“所以,朕才不想留这么个隐患,谁知哪日他又会一时兴起谋反呢?”
“不会!他不会的。他答应过我,战乱平息后就不问朝堂事,过安定的生活。”
轩辕弈冷笑:“小叔,你的记性真的很差。他昨日才刚刚利用过你,你又帮着他数钱了。”
花臣看着眼前的少年,突感陌生。他们分别已经有一年了,他已经拿不准这个孩子的心思。
轩辕弈看花臣不作声,变本加厉道:“长乐死了。他就死在李澜笙手里。你知道他为什么死吗?因为李澜笙不仅利用你,还利用长乐对你的情,他笃定了长乐会来护你,他多坚信长乐的情,可你呢小叔,你信他的吗?你信他会为你而死吗?你这一生都被他禁锢,他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小叔,经过昨天的事,我以为你已经明白了。没想到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朕还真不知道长乐拿他的命,换了什么。”
“住口!”花臣生硬地打断他,他知道他这辈子对不起长乐,对不起很多人,可这些跟李澜笙没有关系。“他怎么对我,与你无关,你不必假意慈悲。”
轩辕弈的脸色黑得难看:“看来你是执意要保他了?”
花臣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叩首道:“求皇上收回成命。”
“呵……”轩辕弈笑了起来,仿佛看花臣下跪是什么好笑的事情,他气得一巴掌打了过去,甩在花臣脸上:“你知道父皇临终前交代我什么吗?他说,以后不论你犯了什么错,都不要让你跪着,他说你膝上有伤。可我如今真的很想知道,如果他知道你今日向我下跪是给别的男人求情,他还会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