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凡心低头一看,这个背脊的皮毛被舒抑揪得老长的毛绒球不正是小雪么,它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作委屈巴巴状,眼睛和鼻头都是湿漉漉的,看着格外可怜。
心头软成一池春水,他道:“小雪,是我家小雪,是我乖儿子……”
小雪钻进洛凡心的臂弯里,嘴里呜呜唧唧的,似乎在埋怨怎么怎么久才抱自己。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在洛凡心的下巴上,蹭得他忍不住轻笑了几声。
这触感是真的,梦能有这么真实吗?能有本事把这种触感梦出来吗?洛凡心朝着小雪脑袋上亲了一口,莫名就相信这大概是真的醒了。
一意识到这点便对自己刚才的行为颇觉羞惭,他支吾道:“舒、舒抑,我刚才,我刚才抱你……”
舒抑见他这副模样也不忍心再逗,毕竟内伤未愈不宜太过激动,便解围道:“我从前也抱了无忧许多次,朋友之间本该亲近,无忧愿意抱回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不必介怀。”
洛凡心稍稍宽慰,低着头道:“嗯,你说得对!朋友之间本该亲近……我还梦见你了呢。”
舒抑几乎要蹭到他的鼻尖,温声道:“我知道,我去过你的梦里了。”
洛凡心窘迫,侧了身道:“这么说,我梦见你来带我脱离梦境其实也是真的,不是梦?”
舒抑:“是梦,也不是。”
洛凡心明白了些,点头道:“嗯,那你说关于我母亲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多说,可舒抑知道姬翎羽死的那一幕让他受了很大的打击。他回道:“不可尽信。梦煞让你看见的一切都有它自己的目的,有许多都是杜撰出来的。”
洛凡心:“这个梦很奇怪,它并不是我的记忆,就算梦煞能够篡改别人的记忆或是根据记忆来制造梦境,却总不能凭空捏造吧。”
舒抑:“也不算凭空捏造,梦煞去过许多人的梦,应该是东拼西凑编起来的这一段。你要是想知道,我可以去调查。但我相信,你母亲绝不会死得这么惨,他故意让你看到那副惨状,只不过是想让你痛苦。”
洛凡心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调查,他想知道真相,可他又怕真相更残酷。他怕师父的疼爱都是源自于愧疚,怕他那句“理当受之”不是为自己受,而是为百里掣受,更怕百里清早已知晓一切,却蓄意隐瞒了他。
他道:“我不该总在你面前提百里清,可除了你也没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些了。你说,百里清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那会不会也是梦煞为了迷惑我随意编造的?”
舒抑:“或许是,又或许……是你深层的记忆,只不过你已忘了,恰巧被它挖出来了。”
洛凡心:“我不懂,他明明说过会回来,要我等他,为什么在梦里却是另一番说辞?”
舒抑:“无忧,不要想太多,你想知道的尽可交给我去查,别为难自己。”
洛凡心望向眼前人,句句坦诚,字字挚恳,仿佛一张白纸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却令他越发看不懂,也想不通。愣了许久才回道:“嗯,听你的,且先顺其自然吧。对了,你是怎么找出梦煞的?”
舒抑答道:“那梦里的人都是虚影,只有梦煞才会有实体,他知道你有可能会出手伤任何一个人,却不会出手伤姬翎羽,只有扮成她,梦煞才不会暴露。”
洛凡心苦笑了一下:“……你果然聪明。”
舒抑顿了顿:“无忧,相信自己的感觉。不管是你师父还是百里清,他们对你的情,你感受到了那便是真的。”
洛凡心:“我现在很矛盾。师父对我的疼爱固然不是假的,百里清的情分也未必不真,可是看到我母亲的死和他们脱不开关系,我就觉得很难受。我应该去恨吗?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舒抑道:“因果循环,情理自然。无忧,做你自己就好,爱与恨是没什么应不应该的,本就发自肺腑,源于内心。”
洛凡心讪笑:“你说话越来越像大和尚了,有佛性,懂佛理。”
舒抑:“……”
洛凡心又问:“对了,那梦煞呢?抓住了吗?”
舒抑扬了扬手中的扇骨,说道:“被我暂时封住了。”
扇骨上繁复精致的花纹隐没在夜色里,洛凡心率先瞥见的是舒抑垂着的左手,一抹不协调的白色甚是碍眼。他直接拉过那只左手,只见掌上缠了几圈绷带,掌心血迹已经渗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