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城阙听这个理由不是第一回了,他虽有不满却不能表现出来,无声地望向洛凡心。洛凡心已经意识到这位名为少赟的侍从在司城家的地位不一般了,衣着非是普通的门服也非侍从装,就连司城阙对他说话的态度都十分客气,看来是司城掌门十分信任的人。
洛凡心:“事关姜氏和严氏灭门惨案,两大家族一百多条人命,司城掌门依然不闻不问吗?”
少赟:“门中之事早已全权交由少主掌管,少主足智多谋,自不必掌门多费心。”
洛凡心却莫名对着少赟问道:“不知阁下所司何职?”
少赟不卑不亢道:“不敢当贵客一声‘阁下’,少赟一介仆从,司职扫地,洗衣,烧饭。”
洛凡心忽然发笑:“岂不委屈?”
少赟望向他:“贵客此言差矣,为主子做事有何委屈?”
司城阙也有所不解,少赟跟随自己父亲多年,父亲对其不仅有养育之恩更是比亲儿子还要亲厚些,一身本领都是亲授,做这些琐碎事虽然大材小用倒也谈不上委屈。
洛凡心却道:“既是司城掌门的贴身侍者,必定从不需要做烧饭、扫地这等事务的,更不需要替女子洗衣物吧?如今要亲自上手,不知阁下作何感受?”
司城阙大惊,只见少赟面上明显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神色,随即又镇定下来。
他应对如流:“贵客说笑了,此处除掌门之外便只有少赟一人,并无女子衣物。”
洛凡心:“是么?我方才瞧见晾衣绳上挂着的彩衣是阁下的?”
少赟面不改色:“所挂之物乃是桌布,应是贵客看错了。”
洛凡心接着道:“司城掌门练功正值关键时刻,不知方才为何房内传来杯盏砸落声,阁下可要进去查看一下,高手闭关瞬息之间亦能千变万化,万一司城掌门功败垂成,叫我等情何以堪?”
少赟依旧伫立不动:“掌门功法卓绝,岂是那么容易就破功的,贵客不必担心。”
洛凡心笑笑:“说的也是,不过还是小心为上,神医独施曾有告诫,闭关练功宜食清淡忌食辛辣,我瞧着院外种了许多花椒,夫人喜食花椒味?”
少赟脸色微变,随即答道:“房中之人乃是掌门,怎会是夫人?!”
洛凡心撇撇嘴:“我只是问夫人喜不喜欢花椒味,何时说过房中之人是夫人了?”
此言一出众人面色各异,司城阙脸上更是惊疑不定,望向洛凡心的目光闪烁不已。
洛凡心方才只是就着自己的推测胡乱诈了几句,心想着就算说错了什么也无甚要紧,只要能顺藤摸瓜多了解一些实情就好,可这根藤越扯越多破绽,他才愈发笃定此事不简单。看到司城阙惊慌的眼神,洛凡心有些不忍却又不得不说:“闳衍兄不知,我等来时路过华莲庵,庵中并无元慧师太此人。”
司城阙一动不动,执箫之手却越攥越紧,唇色也渐渐黯淡,近乎苍白。
少赟忽然闪身进入门内,“哐啷”一声销了门栓。司城阙再也等不得,足下一点便飞身上了墙头,手中锦箫挥挥洒洒几个来回,紫光层层压下,院中结界终于溃散。司城阙飘飘飘然跃入院内,洛凡心几人也不愿干等着,随他身后一同进入。
那少赟伸开双臂挡在房间外的架势如同一尊罗汉,明明手执扫帚却好似一把至高无上的精钢宝剑,颇具一番威严。
司城阙怒道:“让开!”
少赟坚定道:“少主不可冒犯掌门!”
司城阙双目泛出血丝:“还想瞒我到几时?!”
两人对峙剑拔弩张,就在此时门内忽然传出声音:“让阙儿进来吧。”
竟是一个慈和的女子之声。
少赟侧身让道,房门也随之打开,一位妇人正端坐于内,气质如兰,看起来分外年轻——竟是司城阙之母,幻影门的当家主母司城夫人。
司城夫人眼含泪光,谈吐却十分从容镇静,并没有寻常女子久未见子的那种激动难抑,她淡然道:“几年未见,阙儿气度更胜从前了,已经有了掌门的威仪,将来必定比你父亲做得更好。”
司城阙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若不是今日洛凡心等人坚持要来见掌门,他还不知道要老老实实等多少年才能明白此中真相。他双膝跪地,握住母亲双手置于额上,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