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天命如此,我能医治各种疑难杂症,偏偏治不好自己妹妹的先天喉疾,我能解各种奇毒淫蛊,可就是解不了我兄弟中下的盲眼之毒。你们这些身全体健的,又生在富贵人家,还有什么好怨天尤人的?兄弟之间生了点嫌隙就说这些疏离的话,在我看来都是无病呻/吟罢了。”
舒抑本就是因为心情差才故意要找不痛快,此番被他一顿说道也忽然茅塞顿开似的,自嘲道:“你说得对,我还真是没事找事,堂堂舒二公子竟也会说出这种刻薄话来了,看来再好的戏也会有散场的一天,再精致的面具也不是真的皮肉,终究还是本性难移……”
独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不想再多问,便道:“你今天这种状态我真是没见过,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你说我是为大公子卖命那可真是白白辜负我一片好心。我兄弟就算欠他的也不至于要我来还,上松鹤岭,下逍遥水街,我做这些事全是看你还算个人物,看你需要帮助罢了!”
舒抑无奈地笑了:“我还道你只是看心情。”
“……心情当然也要看,最重要的是看病情!”独施指向里间沉睡的洛凡心,又指指舒抑,“你们俩是一个比一个病重,都需要医治。”
舒抑:“不管是看什么,你已经救了无忧好几回,这份大恩我不会忘的。”
独施听了这话倒有些膈应,他并不稀罕听什么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之类的言词,但这话从舒抑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沉重,一时想驳他两句都难以开口,便故作不屑道:“本神医不需要这些,有工夫道谢不如好好捋一捋思路,省得以后又来怀疑本神医。”
舒抑:“若不信任又怎会在那种情况下让兄长把你叫来?只是没想到鬼画仙子也在。”
提及此独施也是面带疑虑,他心知自己这个妹妹的脾性,这次来舒家似乎不单单是为了找孤影,看起来对洛凡心更有兴趣似的。又想到琉璃狮兽一事上自家兄弟总归是骗了洛凡心,多少觉得有点亏欠,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坦言道:“其实在松鹤岭上洛凡心送我下山时我就知道了琉璃狮兽的事,那东西一直都是孤影保管的,一听说落到了他的手里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但那毕竟是我兄弟,他和大公子的筹划我不便多问,也就没把这事儿告诉洛凡心。”
舒抑:“无妨,琉璃狮兽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独施:“还有一事……姽婳她……”
舒抑见他吞吞吐吐,便道:“易容之事也可揭过。”
独施:“不是,我想说的是关于姽婳的幻术。她的幻术分两种,一种是有形,一种是无形。像我们在冰窖里看到的她在半空写字的那种就是有形幻术,那是可以让在场的人都看见的,用途一般比较简单。另一种无形的则是需要拿到被施用者身上的物品才能起作用的,比如血肉、头发、指甲等等,施法时效力更强,只有被施法的人才能看到。”
舒抑:“你的意思是,她和无忧在今日之前就见过面?”
雾散冰解一
独施点头。
舒抑顿了一下:“此事无忧还未对我说起。那你觉得鬼画仙子此行是否另有意图?”
独施摆摆手:“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亲妹子,我能说她什么?”
舒抑不再多问,默默走进里间坐回榻边凝视着洛凡心,复又伸出几乎缠满了绷带的手,轻轻拂去他面上的两根发丝。一小截露出的指尖带着凉意,洛凡心微微动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独施默默递过来一只碗:“现在喂下,醒过来时应该不会再发狂。像你这样接连放血,是头血牛也不经放的,等他醒来你们还是再好好商量商量吧。”
洛凡心原本在鬼画仙子编织的美好幻象中睡去,却在一场噩梦中醒来。他梦见自己亲手掐死了舒抑,还把整个舒家都屠了。舒老爷和夫人的尸体躺在花田里,胸前各扎了一把锄草用的铁锄,舒驰的尸体躺在河道边,整个脑袋都闷在水里,而那些丫鬟、家丁、哨卫,全都横尸暴毙,死状惨不忍睹。
他吓坏了,一睁开眼就立刻坐了起来,心跳好似暴雨砸窗,又急又吵。他察觉到身边躺了一个人,回眸一看,竟是舒抑。只是舒抑没有像从前一样随之醒来,而是闭着眼依旧安稳地躺着,姿态表情甚至称得上安详。只见他白衣上血迹斑驳,手上伤痕累累,脸色更是惨白如纸,颈上还有清晰的淤痕,明显就是被人狠狠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