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士们的声音渐渐远了,倒数的声音还在继续,白桑在树上默默消化着肚子里的晚餐,没做声。
“3、2、1。我要找你们啦师兄!”
真是蠢透了,白桑默默道。
太阳渐渐西沉,白桑睁开一只眼,瞧了瞧满天的火烧云,树下那个叫福泽的,还在找他的师兄们。
白桑眯起眼,从树缝中看着那个小身影,心道,绝对没有下回了。
终于,福泽发现了一棵树后,漏出的水色袍角。
不对啊,师兄们的衣袍不是这个样子。福泽在内心嘀咕道。
福泽握紧小拳头,呆立在原处,吞了吞口水。经过一番内心挣扎后,福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走近之后,那袭水色衣袍从树后闪出。对上的,是一双似蒙了层薄雾的眸子。
“啊,你是那天救我的那个——”福泽仰着圆嘟嘟的小脸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白桑垂眼扫过福泽的小脸儿,冷声道,“我引你走出这片野林,跟紧了。”
白桑腿长,一步顶福泽四步,福泽跟在其身后一路小跑,才勉勉强强能跟上白桑的步子。
“我叫福泽,是这山上凝云观的弟子。”福泽边跑,还不忘边跟其套进度。
“嗯。”白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被落在身后的福泽,催道,“快点儿。”
“嗯!”福泽忙咧嘴冲这“人”一笑,漏出了自己正在换牙的窟窿。
福泽一笑起来,门牙处的窟窿就会漏出来,有些滑稽,但白桑忍住了笑意。
“那日,多谢你从河中救我。”
白桑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的福泽一下子撞到自己腿上,“你怎知?”
“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忘?”说着,福泽突然抱住白桑的大腿,白桑一惊,却抽身不得。
福泽抱着白桑的腿,仰起头笑嘻嘻道,“你不是人吧,你是什么?”
“无礼。”白桑挣开了福泽,径自向前走。
福泽忙跟上白桑,追问道,“师兄说,玉昆山中,有许多可以化为人形的山猴子。你是山猴子吗?”
听到“山猴子”三个字,白桑没忍住,嘴角抽了一下,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不是。”
“你是仙是妖,还是鬼?”
“……”
“你真的好白呀,原身是什么样的呢?”
“……”
“对了,你叫什么?”
“……”
一阵沉默后,白桑以为福泽跟丢了,便停下脚步回望,看到福泽正耷拉着脑袋,不远不近地跟着。
看到这“人”停下脚步等自己,福泽的脸上多了分精神,忙小跑跟上。
“跟紧我,快日落了。”
“嗯!”福泽仰脸对白桑一笑,抬手拽住其水色的袍角。
白桑眯眼盯着自己袍角上的小手。
“我走不动,可以拉着你的衣服吗?”福泽看到了白桑的眼神,小心翼翼问道。
若这个速度,将小家伙送到回道观的山路上,恐已经天黑了。
白桑叹口气,背对着福泽蹲下,沉声道,“上来。”
“你身上好凉,像河水一样。”趴在白桑的背上,福泽还在絮絮叨叨。
白桑没有接茬,默默将福泽送回了石阶山路。
再碰见福泽时,白桑正在悬崖的树杈上休息。福泽从自己眼前摔下悬崖时,白桑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看错了。反应过来后,白桑忙拉住了急速下坠的福泽。
白桑觉得这个叫福泽的小道士很烦,话多,事儿多,又不能见死不救。
哎,反正凡人就几十年阳寿,再忍忍好了。
微风卷着云雾,云雾环着玉昆,福泽粘着白桑。
十来个年头过去,白桑终于习惯了身边这个叽叽喳喳的毛头小道的存在。
师傅总是板着脸,师兄们不喜欢与自己同行,福泽在凝云观闷得慌。一肚子的琐事,只能攒着说给话少的白桑听。
比如师傅又下山啦,自己也好想下山去转转,可惜,没出师的弟子,是没资格下山的。
比如来凝云观烧香的妇人牵着的小童,手里拿了个新鲜玩意儿。
当白桑掏出那个福泽心心念念的“新鲜玩意儿”时,福泽握着“新鲜玩意儿”惊喜得半天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