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不过是百年前从斗木獬掌中夺过一株不知称谓的草药。
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饕餮连其味道都记不清了。
饕餮在脑中将往事过了一遍。
它见斗木獬话中搬出同族造势,愈发轻嗤不屑。
饕餮笑道,“小崽子,一根茅草,值此大费周章?”
斗木獬怒道:“那可是食之不饥的祝馀,想用区区茅草托辞揭过?休想!”
饕餮闻言眸色一闪,却不急着与他答话。
它将冒出头来的小狐狸一爪子推回自己身后,复才悠悠道,“老饕吃也吃了,不见得碍过胃口。呵,食之不饥?不过是拿来糊弄幼崽的。”
小狐狸一面与饕餮推它的爪子“搏斗”,一面支棱着耳朵听他们交谈,此刻听到“吃”一字,便似懂非懂地插话道,“我也要吃!”
“莫要闹。”
饕餮毫不在意。它便掌下稍用了些力,将小狐狸推得四脚朝天,翻仰在地,好让小狐狸安分一些。
它又起了个话头,安慰道,“待这胖子下回寻到了宝,分你一口。”
小狐狸:“好!”
斗木獬见自己被忽视了个彻底,心下气急。
他瞅着这一兽一狐的嬉笑模样,怒意大涨,叫嚣道,“旁的事不提,交出鬼车鸟,将鸟蛋还来!”
饕餮莫名其妙:“什么鸟蛋?”
斗木獬认定了饕餮在装傻充愣,继续叱道:“莫要装傻!那日鬼车鸟带着那蛋落在你钩吾山上,至今下落不明,你敢说与你无关?”
饕餮心下腹诽:老饕还真不知道。
它见辩驳没用,也无心在与之多做纠缠,便敷衍道:“哦。都吃了。”
说罢,饕餮便转了身去,面对那一整林的鲜美银果。
那斗木獬皮糙肉厚的,哪有这果子好吃。
饕餮的无心之言,斗木獬却是当了真。
“……你竟敢!”
余音未落,但闻布帛崩裂之声骤响,那大胖男子的身影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数丈高的庞大身躯。
斗木獬竟是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
近丈高的巨兽四肢站立,额上独角泛着钝钝光芒。
紧接着,一瞬未停,斗木獬咆哮着,笔直朝饕餮那处冲撞而去。
重蹄落地,其声如地裂山崩。
小狐狸见势不对,老早便藏身在了一株极远的红柳之后,只从树后探出个脑袋朝外打量。
但饶是距离相隔极远,斗木獬的咆哮声响起时,它依旧眼前一黑,惊得险些昏厥。
待回过神来,小狐狸心有余悸,一转眼,又不由地开始担心起大家伙。
可是这木头后,只能藏得下它自己欸……要不然就分给大家伙一般吧。
嗯,只分一半。
作者有话要说: “ 又北三百八十里,曰湖灌之山,其阳多玉,其阴多碧,多马,湖灌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海,其中多?旦。有木器厂焉,其叶如柳而赤理。”
——《山海经·北山经》
☆、第七章
饕餮没有注意偷溜的小狐狸,亦没将斗木獬放在眼中。
它只专注于自己的“进食大业”。
可饕餮还未再吃得一颗果子,就又被哞声震得心烦意乱。
它不耐烦地回身望去。
正看见斗木獬气势汹汹朝它冲撞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饕餮舍不得放开口中食,只得一咬牙,将整株红柳叼在口中,拧腰错身,敏捷地往一旁跃去,堪堪躲过斗木獬的这一击。
这之后,红柳连枝带叶地被整株吃下。
饕餮啐了一口树皮渣滓,嘲道,“鬼车与火鸟才是同族,与你这地上爬的有什么关系?”
饕餮口中的火鸟乃是朱雀,亦属六方神兽之列。
斗木獬却是不答。
它不知是羞是怒地涨红了眼,前蹄刨着地面,蓄力数息,竟是又一次朝饕餮撞去。
而这次,饕餮不再躲闪。
在斗木獬冲至身前那一刹,它猛地纵身凭空跃起,扑向斗木獬的后背。
斗木獬一击未中,却似是料准了饕餮的攻势。它高吼一声,拔足便要撞向旁侧的山壁。
饕餮见状不好,忙松开了爪牙桎梏,落到斗木獬身前的空地上。
两相对峙。
斗木獬喘息声粗如闷雷,怒意正盛,“你在北冥作恶数千年,吾王宽宏才不与你计较,你不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