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嚷道:“就是!”
饕餮难得生出几分理亏,不愿摆出冷色,只勉强好言好气接着哄道:“那,老饕再去给你逮只兔子回来可好?”
小狐狸:“就要涂七!就要!”
如此一来,饕餮便觉得烦了。
它眸色一暗,正要发作,却不想这一瞬的变量恰巧被小狐狸看了真切。
小狐狸一怔,眼珠一转,忽地就收了闹腾,反而静静蹲坐在饕餮掌心,没一会儿,豆大的泪水从眼眶里滚落了出来。
小狐狸抽抽答答地问道,“涂七真的会回来?”
饕餮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见状,只得收了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点头应道,“会的。”
“你发誓!”
“老饕发誓。”
小狐狸的哭声应声而止。
它在饕餮掌中抹干了鼻涕眼泪,继而举起爪子对饕餮道,“来击掌。”
却不知是与谁学的做派。
可那饕餮四肢着地,如今已是一只前爪抬起将小狐狸捧高,委实再空不出另一只爪子,便只干巴巴地与它大眼瞪小眼。
小狐狸瘪了瘪嘴,眼瞅着又要闹腾。
无奈之下,饕餮便只得凑上前去,用鼻尖与小狐狸的爪子碰了一碰,权作“击掌”。
这才算完。
……
且说那饕餮与小狐狸走远后,原本平稳如镜的水面却是泛起了波澜。
数息之后,原本沉于潭底白骨纷纷浮上水面,拢作一处,又被堆回了岸边,变作初始时垒成骨堆的模样。
细看,始作俑者竟是只棕白相间的小兽,看模样似是一只刺猬。
这刺猬从水潭中钻出,飘一般地在岸边来回,身子穿过草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最后,它将那蛟龙头骨重新放回垒好骨堆,四下观望一阵,便又溜回潭中,不知泅向何处了。
徒留一座骨堆立于原处。
……
可别看那日小狐狸于饕餮闹得那样狠,看上去似是重情重义,但到底心智不算健全。
饕餮不提,它自己也不说,三餐之后,“涂七被拐”一事,便像是早已被抛之脑后了。
转眼,它又与饕餮嬉笑打闹起来,丝毫不见当初斗气的模样。
再说饕餮与穷奇的三年之约。
饕餮虽是承诺了要去寻穷奇,但到底也不过是随口敷衍,再者说,三年虽短,却也好歹能得一口气歇息。
饕餮思忖着,左右这钩吾山附近妖物还够它吃些时候,便以后再去考虑这件事吧。
……
之后的日子,饕餮与小狐狸的生活过得倒也平顺,并且玄武一族还算安分,饕餮几次与他们遥遥打了个照面,却也并未遭到非难。
久而久之,饕餮便将穷奇那日的提醒当作戏言,并未多留个心眼。
时光飞逝,两年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就又到了秋季。
时值深秋。钩吾山像是换了层壳,原本的蔚然深秀褪去,转而被金黄与枯褐替代,平添几缕萧索。
但着眼于大小山间的妖兽,就又是另一番景象。
食物一年一度的收获丰饶让妖兽门大饱口福,同样,也让饕餮难得地能吃个半饱。
……
这日,饕餮觅食归来,趴在洞口小憩。
小狐狸或许是累了,也枕着饕餮的前爪,睡得四仰八叉。
不多时,小狐狸睡得冷了。酣睡中的它砸吧了嘴,将身子蜷作一团,尾巴尖儿搭在鼻子上,复又重新安稳睡去。
睡梦里,仍不忘将小爪子搭在饕餮的上面。
前爪处睡着的那热烘烘的一团白球,竟也让饕餮生出一分暖意。
兴许是凉意渐生,冬日临近了吧。
饕餮就这么看着小家伙白毛上浮着的那层温润华光,不经意间看出了神。
直至听得一侧生出什么响动,它这才面色一滞,收回了视线,但对这新的动静,却是连眼皮都未曾掀一下,只垂着脑袋,闭目养神。
“饕兄——”
又是穷奇。
饕餮额角一抽,听得这称呼就没什么好脸色,当即就一扬爪子,朝那声源处拍去。
这态度,与对待扰人的虫豸无异。
饕餮不耐烦道:“三年之期未到,又有何事?”
穷奇险险避过,瞥了一眼饕餮掌下凿出的浅凹,暗地里舒了一口气,顾左右而言他,道:“唉,我上门拜访,饕兄就这样对我。真是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