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在清微山上山风吹多了?着凉了?不如,我还是早些休息吧。
一想完,他把书卷随手往案上一扔,起身回卧房去了。
不过,醒着不怎么悠然的悠然王,睡梦里也并不悠然。睡前他还想,今儿是得演到画本的第几话呢,一入梦,梦境就答了他——快要结局了吧。
披血之人带着大军杀上了宇痕峰顶,闯进了天宫破败的结界,这场漫长的棋局终到收官之时。战马之上,手握长剑,瓮中杀敌,无人能挡。
慕如羽在这个梦里,似乎附身在某个人身上,视野是那个人的,思绪却仍是他自己的。
唔,那个人,有点眼熟么。
睡梦里,慕如羽挑了挑眉。自从那日雨中他忽然见到了曾在一个人的记忆里见到的面孔,夜晚的梦里时不时得就跟话本演义似的,展现百年前的那些情景。他原想是去清微山住一住,让山顶的冷风压一压,清微山悬临殿虽然不是宇痕天宫,但毕竟源自天宫,悬临殿大殿里还挂着历任天宫宫主的画像,让他每次去悬临殿蹭酒都不想从正殿走。
不过可惜,没压住,梦境总是扰人。
慕如羽枕着手臂,睁开眼看着床顶。
过去的事便过去,今人是今人,非彼人,是他一贯的想法。可直到他再看到与故人极似的面孔,他只得心道,这还没完了?果然不是自己的力量,不好随意取用么。
嘶,做梦梦醒的慕如羽一抹嘴唇,还让这小子占了便宜,既然没完了,等着瞧。
第二天,才在查令司住到第二晚的淳于夜来早早地醒了,他觉着自己历来不认床,逮哪儿睡哪儿,可是昨夜怎么睡都不踏实,再加上身上汗涔涔湿漉漉的,人一早起来显得更加疲累。他反正也没什么事,就在房舍前的院子里练了一套十几年未变的掌法,作强身健体之用,然后就又猫进了案史库。
日上三竿的时候,封长史就派人来寻了他,没什么事,就是告诉他查令司总体上是个清闲衙门,没那么多案子要从巡捕坊转过来,再来案子之前,他可在查令司随意行走。淳于夜来意会,就是说封长史不带他玩儿了,叫他自由安排时间。他心想,这位长史大人也挺好,有事无事都提前说一声,好让别人有所准备。
那递话的人转告完,又袖出一张封长史写的纸笺,淳于夜来打开一看,只见从右至左,分别从浅入深列着,作为一名查令史需看的书册,以及旁注几语看书时需注意的点。淳于夜来正好遇到些思路不好梳理的问题,这张纸笺简直就是突然闪现的指路灯。
案史库有专人打扫,书架上案卷重重,却鲜见积灰。淳于夜来循着名录在书架之间步着,案册之上载着的是文字,背后却是一幕幕离合悲欢。
淳于夜来时而觉得日光底下无新事,时而又觉得,人们是在变化的,就这么翻着翻着,大半天就过去了。
当淳于夜来的身心又不由自主地惦记起葱烤大排时,所谓“查令司是个清闲衙门”这话,不灵了——正院内闹闹哄哄了一阵,原来是巡捕坊竟然将一个报案人用担架直接抬了过来……
第11章 第 11 章
巡捕坊的几个差吏急匆匆地将担架抬到院中,封长史上前一看,担架上是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额头上发红了一块,可见是撞晕的。
为首之人一见封长史,忙抱拳作礼道:“封长史许久不见,此人涉及奇异案件,我们大人叫我们送到查令司来,请长史大人收下。”
收下?这当是送礼啊。
那几个差吏说完了话就想走,封长史忙止住,说:“这是怎么回事,把话说清楚了。”
“长史大人,我们也是奉命行事,留步,留步。”那几人退得实在利索,转眼就拐出了府衙大门。
封长史瞟了一眼他们的去势,不免有些惊讶,传说巡捕坊徐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还没点起来,甩锅倒是一把好手。
淳于夜来正俯身查看伤者的伤势,这年轻人额头上的红印鼓出了一个包,不过幸好并不严重。他为他涂了些解毒醒神的药膏,待他慢慢转醒。这书生睁开迷迷糊糊的眼,就感觉有人将他扶起来,一杯温水递到近前。
“先喝点水。”
书生就着淳于夜来的手喝了几口水,又清醒了一些。淳于夜来听他道了一句谢,继而问道:“这位公子,如何称呼?”
那书生听声,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不在巡捕坊中,惊讶道:“这里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