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玥苦笑:“若非是当真爱他爱到了极点,我怎至于此?或许直至现在我都抱有着一丝侥幸,心想或许今日他去柳巷,不过是为了顾忌花魁的面子,同她聊聊天喝喝酒罢了。”
墨竹只说了四个字,殿下糊涂。
“情关难过罢了。”楚玥一边揉着腹部一边道。
马蹄声住,取而代之的是莺歌燕舞靡靡之音。老鸨油腻谄媚的揽客声,姑娘和小倌们脆声声的撒娇声,在楚玥的耳廓中来回撞击。
仿佛刹那间回到了十里秦淮畔的风月楼。那晚也是如此,招揽客人的男男女女往来不绝,处处灯红酒绿管弦噪杂,那是楚玥活了近二十年从未见到过的奢靡景象。等了近一个时辰,三哥还是未到。隔壁时不时地传来难以启齿的声音,未经人事的他坐在风月楼的锁朱阁里涨红了一张脸。
后来呢?他记不太清了,只隐约记得走进来一个少年,端着一杯酒,非要他喝下去。他鬼使神差地接过酒,而后天旋地转,一觉醒来,他苦心经营的一切都没了。
一向对他还算不错的父皇突然变了脸色,将他禁足了数月,之后在三哥的进言下,更是将他送来了北离和亲。
“殿下,到了。”墨竹低沉的声音将楚玥重新拉回了今夜。他深吸了一口气,也顾不上腹间的隐隐抽痛,踏出了马车,走进了他以为他此生都不会再涉足的场所。
柳巷,绝尘厅,牡丹姑娘的柔声细语间,谢长歌饮完了银壶中的最后一滴竹叶青,淡淡的竹香混杂着酒香在他的口腔内回荡。谢长歌突然想起楚玥来,楚玥最爱饮竹叶茶,故而唇齿间总留着一股竹叶的清香。
不知楚玥今夜在做些什么?可有好好用膳,好好休息?
“公子请吧。”牡丹姑娘的官话带着姑苏口音,软得不像样子。
谢长歌饮了些酒,踉跄地站起,拽着牡丹垂在身后的披帛,同她一起进了里屋。
“公子,使不得。”外面突然变得吵吵嚷嚷,王妈妈慌张的声音穿过锦屏,直接到了谢长歌耳中。
同王妈妈说话的是一男子,声音不冷不淡:“我今日找谢公子当真是有事,还望王妈妈能让我进去。”
“公子,真的不成。”
墨竹拔.出剑来,楚玥依旧用着没有什么感情的语气,将方才说的话又陈述了一遍。
“那……公子办完事情快点出来。”王妈妈这才软了态度,将人放了进去。
牡丹的衣裳依旧脱下了一半,凝脂般的肩膀露在外面,看到谢长歌停了手中的动作,问道:“公子有何不妥?”
“外间好像有些嘈杂。”谢长歌说。
“公子多虑了。”牡丹笑着将皓腕缠上了谢长歌的脖颈。
楚玥掀起床帘的刹那,看到的正是这个场景。
看到楚玥的瞬间,牡丹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子……子钰,你为何会在这里?”不知怎地,谢长歌的心头涌起了一股子的慌乱。
“我记得,数月前你信誓旦旦的保证过,此生只会有我一人。”楚玥的手又下意识地抚上了腹部,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腰腹间的绞痛又加深了些许。
“那她……又作何解释?”楚玥问。
谢长歌哂笑道:“她不过是一玩物,如何同你比得?我自始至终,爱的也只有你一人。”
楚玥从未像今日觉得谢长歌如此可笑过,他问:“若今日这床上的人是我,床下的人是你,你当如何?”
“怎能一样?你是我的妻,自古为夫者三妻四妾,你又何尝见过为人妻者勾三搭四的?”谢长歌道。
腹中又一阵抽痛,肚子也开始发硬,楚玥咬了咬嘴唇,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悲伤地说:“你我同为男儿,我本以为我们该是平等的。”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牡丹姑娘终于开了口:“牡丹虽出身勾栏,但也听说过三纲五常。夫为妻纲,自古有之。”
“你也是这般想的吗?”内心悲切到了极点,楚玥反倒是笑了出来。
谢长歌走下床榻,小心翼翼地拉过楚玥的手,说:“子钰,别闹了。”
“我哪里闹了……”此时,楚玥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上了颤音。
“我日后……三宫六院,肯定不可能只有你一个,我以为你早都明白。我能给你的,也就只有我这颗心和我的正室之位。”谢长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