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田舍郎感觉摘下筐子,将楚玥和谢长歌带进了屋子。
“你们能到此也是缘分,我林家世代行医,在江湖庙堂也曾是颇有名望,后来到了我祖父那一辈,看破红尘纷扰,便隐居于此。除了我祖父的三弟,一生游荡江湖外,我们家人再未有人涉入江湖。但虽隐居山野,祖辈传下来的手艺还是未曾断的。”说到这儿,林姓小哥羞涩地笑了,仿佛在为自家祖上的名望而深感自豪,但也又仿佛带上了些许惋惜,“只是病人不在,我也不好看诊,便只给你些药材,按照剂量煎了喝下去,应该就不碍事了。”
“林家?”楚玥突然想起师父曾与自己提过的事,忙问,“可是一百年前银杏阁的那个林家?”
小哥点头,显然有些不敢相信,道:“公子竟听说过?”
“你祖父的三弟,可是唤做林严青?”楚玥又问。
小哥慌慌张张地去里屋翻翻找找,好久后才出来:“正是,正是。我方才去翻了家谱,正是叫这个名字。”
“如此说来我与公子还是同门。我师吕云,曾拜于林家门下学医。虽我不曾传承他的医术,但到底还是师出同门。”
小哥挠了挠脑袋,朝着楚玥露出了害羞的笑容,而后磕磕巴巴地唤了一声师兄。
“那你也唤我一声嫂子吧……哎,子钰,你别打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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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药便是这些了,你且拿好。”林家小哥给楚玥包好了药材,递了过去。
林家救了麟儿一命,楚玥自是感激,但翻了翻身上,也未找到什么能给这小师弟的东西。
谢长歌看出了楚玥的心思,便解开了腰间的环佩,递了过去:“多谢师弟相助。若日后有需要相助之事,你可带着这块玉佩前去长安,只管朝衙门的人报我谢长歌名字,我定会鼎力相助。”
小哥连连推拒,支吾了半天,才道:“这玉佩就不必了。其实我也有个不情之请。我林家虽世代隐居于此,可到了我这一代,人丁凋零,便只剩了我与弟弟二人相依。我小弟唤做林思,今年只有五岁。我空有些抱负,想要踏遍山河,多学些医术,重振门楣。可弟弟年幼,我也未及加冠,实在是有心无力。若是可以,我想求师兄收下我小弟为徒,我也可放心地去云游了。”
楚玥突然想起上次与师叔相见时他的话。
“远行的时候走山道,准错不了。”老道得意洋洋的脸仿佛还在眼前。
师父也曾说过“若师门日后能有传承”这样的话语。
难道……
师叔之话,说的便是此处?
“若是师弟放心得下,尽管把小弟交给我便是。”
谢长歌在一旁看得百思不得其解。子钰不是来为麟儿找药材的,怎么突然就收起了徒弟?
小哥把弟弟带了过来,玉琢似的小人儿,和他的哥哥一样容易害羞,也不活泼。见了生人便只顾着躲在兄长的背后,但又想看看屋里的客人的模样,忍不住悄悄探出头去。
“思儿,去给师父敬茶。”林家小哥故作严肃地朝弟弟说道。
林思用小手晃晃悠悠地端起了茶碗,跪在地上给楚玥递了过去。
楚玥接过茶来抿了一口,就算是收下了这个徒弟。
两个人上的山,最后回来了三个人,这是青松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忙着煎药,也没说什么,等到给楚麟喂完了药,才问道:“主子,这小童是谁?”
“子钰新收的徒弟,可爱吧?”谢长歌朝他眨眨眼,问道。
青松长舒了一口气,道:“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们在山上遇见了什么,给困住了几年,把孩子都生下来了呢。”
楚玥暗暗佩服青松的脑洞,指着小腹道:“瞎说什么,孩子不是好好在这儿的吗?”
青松朝他吐了吐舌头,又去照顾楚麟去了。
谢长歌和楚玥就一同坐在土地庙的门槛上聊起了天。
“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到长安了。”谢长歌看着挂在山谷间的夕阳,说道,“若是一年前有人告诉我,我这辈子还能有幸和你一起站在长安,我怕是会把那人当成疯子,直接赶出城去的。”
晚霞似锦绣绸缎,挂满了山河。
“但我终究还是好好活着,而且又不开眼的跟你回了长安。”楚玥自嘲地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