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笑个什么?”临渊问。
川路答:“嘿嘿,晏然,我终于娶到……不是,是嫁给你了。”
“怎么,恨嫁了?”谢临渊故意调笑道,“我走了快三个月,你也不关心我有没有黑了、瘦了,就顾着在这傻笑。”
“我高兴嘛。晏然纵是黑了、瘦了,也好看。”谢川路道,“哎,晏然,你走路姿势怎么怪怪的?是腿受伤了?”
这一发问把谢临渊问得哭笑不得,扬手对着谢川路脑袋打了一巴掌说:“什么受伤,你怎么巴不得我好呢?”
“我不是……”谢川路刚想辩解,就见临渊停了脚步,将挡在腰间的双手拿开,露出了像小山丘一般的腹部。
“啊?这是怎么了?”谢川路呆愣了半天,才又忽地反应过来,呆呆地眨了眨眼,道:“我这是要当爹了?”
“你怕不是个傻的,怎么现在才反应过来?”临渊眉眼弯弯,露出了嘴角小小的梨涡。
雅思殿,谢长歌手肘撑着桌子托着腮道:“临渊都要当爹了,我难道真的是老了?”
楚玥又喝了口茶,幽幽开口:“陛下昨夜龙虎精神,可一点也看不出是要当爷爷的人了。”
谢长歌耳尖微红,打岔道:“仔细一想咱家小禾还不满十岁,我还挺年轻的呢。”
“是呀,年轻着呢。”楚玥附和。
“那要不要咱们再生一胎,扔给临渊带。”
楚玥吓得差点把茶盏丢出去:“可饶了我吧。小禾还在后宫等我,我先走了。”
“等等,夫人我同你一起。”
第40章 番外二·墨竹
在遇见他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去等一个孩子长大。
幼时我目睹家中变故,变得不肯轻信旁人,也颇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故而很少与人交流。于我而言,世俗纷扰、人情世故,远比不得山间清风江上明月。至少,自然万物不会怀着害人之心。
我十二岁跟着五殿下上清荷山,陪他读书习武。
老师父本想着把我也收入门下,可我幼时在掖庭便有一师,是前朝将军之子,他手筋被挑,武功尽废,却怜我孤苦,将家传武学尽数传授于我。后我能有机会走出掖庭,也得谢他垂怜之恩。
老师父知我有师,也不再强求,只让我跟着殿下一同念书。
山中无甲子,离开时,我跟着的幼童竟也长成了翩翩少年。
再次回到金陵城,我不再是掖庭里最低贱的罪奴,而成了五殿下最信得过的左膀右臂。
我一直记得那一天。
那天似乎是下了场氤氲的小雨,烟水气还弥漫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从对面走来的路人都看得不太真切。
我奉命出城办事,此时刚刚归府。
一踏进院墙,便看见一个小孩,揉着跟兔子似的泛红的眼睛,蹲在院角的桂花树下抽泣。
因为是春天,桂树上只有绿油油的叶子,在雾气里摇晃着,挂了几滴露水。
“你是何人?”五殿下刚刚回朝,住的地方还是四皇子帮忙找的,院子里没什么奴仆,我对凭空出现的陌生孩童带上了警惕。
那孩子显然被我吓到了,像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似的,浑身都抖上了一抖,匆匆站起,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自己的来路。
“我,我叫青松,是昨天四殿下送来的人。”他眼角的泪水还没擦干,嗓子还带了些沙哑。
他看起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个子不高,长着一双下垂的圆眼,脸上还带着婴儿肥,正局促不安地看着我,与其说是棵青翠的小松,倒不如说是一只刚从猎犬利爪中逃脱的白兔来得更为妥帖。
“为何哭?”
其实我也大约知道缘由。小小年纪离开了自己熟悉的环境,被送到了陌生人身边,正常的孩子都会不安。
我刚到掖庭时也哭,但后来就不哭了,因为哭没有什么用处。
活下去,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他拿小手抹了抹眼泪,赌气似的挺直了腰杆,朝我说:“我没哭。”随后就跑得没了踪影。
我当时只觉得他有些可爱,在此之前,我觉得山上的猴子可爱,唐中养的黄狗可爱,停在竹林里的长尾喜鹊可爱,却从未想过人类也可以用可爱二字概括。
没过多久,我跟着殿下去长沙,而他年龄尚小,被留在了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