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来。”少年冷声道。
这一来,喻生猛地看清了这少年的模样,登时怔在原地,视线紧紧地绑在了这孩子的身上。
“师兄?不对……”
兴许是他这么些年来无悲无喜,神情都没怎么变过,猛然一瞬悲喜交加,五官都不知道该怎么摆。又或许是这些年来他的确不怎么招孩子喜欢,不过这短短一会儿,那孩子又往后逃命似的退了几步,险些栽倒在水潭之中。
喻生深吸一口气,自认为面上的僵硬缓和了不少,浅笑着伸出一只手来,“别害怕,能过来我这里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那少年看着虽说满心戒备,可喻生却敏锐地发觉,他听到这句话后,浑身有一瞬竟完全放松了下来。少年身上的衣衫看着很不合身,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补丁,甚至还有几处被撕扯开来,稍一活动便露出掩盖在底下的触目惊心的伤痕来。
少年抽着气儿揉了揉胳膊,小心又戒备地看了过来,“有人欺负我,我跑了,迷路了。”
喻生呼吸一滞,拼命压制住自己鼓噪的仿佛胸膛都要容不下的心,缓缓地抬起另一只手走过去,虚虚地揽住这人的肩,“你受伤了,我有治你伤的药,你跟我回去吗?”
少年思忖片刻,迟疑地点点头,“好。”
喻生满意地笑了,试探着去牵这个瘦弱少年的手,用自己宽大温热的手掌把这孩子的手完全包裹起来,一路牵着他晃晃悠悠地往山上走去。
他不时低头打量这个与祝玄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半打孩子,心底疑惑又欢喜竟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抬头,眨了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随后似有些委屈的垂下头去,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人,他们都说我是野孩子,也不知道是从何处来的……”
喻生轻轻点头,握紧少年的手,视线细细描绘着少年瘦弱的身子骨,以及落在白皙皮肤上几道有些触目惊心的青紫伤痕上去,随即温柔地弯下腰,揉了揉他的脑袋,“饿了吧,带你去吃东西好吗?”
“……好,那,那我能多留几天吗?”
喻生嘴角一勾,“好,你留多久都可以,我这里,专留你这样没有饭吃的孩子。”
他一路带着这孩子回去,刚进山门先撞见了鹤长老,鹤长老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个孩子,随后眉毛一抽指着喻生质问道:
“你!你偷了哪家的孩子回来?!就算是长得一模一样,你、你!”
鹤长老这气急败坏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喻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一般,喻生又气又笑,当机立断将“偷”回来的孩子交给鹤长老,“劳烦长老和孩子好好说说话,问清楚了再说我到底做了什么错事。”说完丢下人就走了。
喻生再来时,鹤长老已经和这孩子闹腾在一起,见他回来才收了笑容轻声对喻生说:“先前换回的三魂七魄,竟然真的找到了完全契合的躯体,不过……我看着没有记忆啊!”
“……”喻生怅然,“长老,您老糊涂了吗?怎么会有以前的记忆……”他对鹤长老交代道:
“他无处可去,也不知从何而来,先劳烦长老照顾几日了。”说罢就要离去,转过身后衣袖一紧,是被人用很微弱的力气握住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你是不是讨厌我?”
喻生心一软,时常冰冷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无奈向鹤长老致谢后,任由这孩子拉着他的衣袖,一路回到的远山居。
他本想将人安置到自己以前那间屋子,谁料这孩子死命不撒手,揪着那片袖角仿佛抓到了珍宝一般。无奈之下,只好将人与自己留在一起。
喻生进出几个来回的功夫,孩子已经缩在了床的最角落,被子拉起来盖住半张脸,只露了一双亮晶晶的眼出来。
他觉着有趣,便问道:“看什么呢?”
“看、看你……”
喻生一乐,没顾得上一个掌风灭了灯,反而饶有兴致地躺下去两手交叠垫在脑后,装模作样地一闭眼,“看我?还真是敢说啊……我有什么好看的,嗯?”
“我……我好像见过你。”
“……”喻生一梗,清清嗓子转了个话锋,“那位长老,有没有给你起名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