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太委屈了。
“不是……我没有……”
“你没有什么?是没有瞒着所有人还是没有贸然闯进万鬼崖?”
这说的都是事实,喻生想反驳也没用,祝玄还从未对他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两厢沉默片刻后,祝玄怒气冲冲地灌了一口水,坐下道:
“越来越不省心,找个时间快回去吧,替我向师父谢罪。”
喻生顿住,眼眶瞬间就红了,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师兄不跟我回去?”
祝玄一听这人说话声都小了,这才觉得自己是又说错话了,当下心就软了,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放缓语气道:
“不是,师兄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有些事情还不太明了。”祝玄端着水的手不住颤抖,再三考虑后下定了决心,“那个江现,现在何处?你还见过没有?”
“千秋观。百年前离开昆吾山后,就再也没见过。”
祝玄抬头,放下水杯,“那便好,自然不能与这人多来往。”
喻生猛然顿住,随后才愕然地看向祝玄,“师兄……当日你跌下山崖,我只看到是无目将军一剑刺向你,后来我试探过几次,当时那人的尸身根本没有完整的魂魄操纵,怎么会一剑就伤了你……后来才猜测是江现,难道真的是他?”
祝玄没有直接作答,而是换了个方向继续说了下去:“当年之事,我们都未曾清楚,所以当时对江现并没有多少防备,但照那时他所说的话来看,目的是想要控制将军,到底是为何?”
喻生苦苦地笑道:“江现是滕将军的师弟,当年他们二人到底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至于昆吾山生变当日,如今恐怕只有洛耳师叔明白,可是,当日江现因为与师祖他们争执不下,出手误伤……不对,出手打碎了洛耳师叔的魂魄……”
祝玄沉默许久后才继续说:“师父他们知道吗?”
“当年死的不知是滕江军一人,就连师父的妹妹也失踪了多年,何况当日江现并不在昆吾,并没有人会怀疑到头上,我想师祖如今费力救回洛耳师叔,恐怕是想要明白当年之事。若真是江现栽赃给洛耳师叔,当日他应当一手灭了洛耳的魂魄才对。”
祝玄一只手难以抑制地按在心口上,着实有些想不通其中原委。
若真是江现当年陷害滕江军,他顺手杀了在昆吾的洛耳和柳南絮,而后就该连带将军的尸身一齐毁了,何苦等到百年后再带上其他人来呢?
“我大概记得,当日江现曾告诉我,不想让滕江军背世间大患的骂名,所以就要更好控制他,如今看来倒是真的想要保而不是灭?那日他还告诉我,正是因为我的生辰八字与将军相同,才能让他布换魂阵,他恐怕是没有想到,当时将军尸身中,已经有洛耳师叔的魂魄了。”
祝玄说这么多,喻生根本一个字都未曾听进去。他有些愤然道:“即使是不是江现所做又如何,他害了你,你还要为他开脱吗?”
祝玄倏地停下动作,抬起头来看着喻生布满血丝的双眼,内心愧疚不已。事到如今,自己还在惹他伤心,惹这个把自己挂念了百年的人伤心,却从重遇起就没顾得上过问一句他这百年来是如何过来的。
祝玄隐约觉得自己心口的那道疤在作痛,他叹了口气,知道如今说再多都是于事无补,便站起身来走到喻生面前温声说道:
“我们猜测都是徒劳,既然如今你我都身在此处,还是不要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吧,好吗?”
☆、第 27 章
喻生被这人三言两语折腾的心肝肺连着疼,又能被这人只言片语间哄得不分东西。
没出息大概就是如此了。他心想。
两人都站起身来,祝玄仰着头等喻生回答,喻生低头看着祝玄这百年都尚未变化的面容走了神。这百年中,喻生的容貌更加俊朗,身量颀长,他看着祝玄自始至终都像揉了光一样的双眼,忽然觉得脑子里有哪根弦绷断了。
祝玄没有等到喻生的回答,还在眼巴巴地盯着不放,生怕这人又和自己闹脾气。喻生鬼使神差地抬起双手捧着祝玄的脸,轻轻摩挲两下后轻声问:
“师兄觉得那些话本子如何?”
祝玄一懵,心里疑惑这人说话怎么有一搭没一搭的,但那话本子自己又确实偷偷看过,只好尴尬回道:“那些人还真是厉害,真是什么都敢往上写……”说着说着,自己心里都开始有些犯难,“如果真如他们所写的那样,你一百年中算下来有九十九年坐守昆吾,那师兄的心就得疼死,怎么忍心让你一人白白蹉跎这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