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_作者:金十四钗(91)

  “公安内部系统里查的,”沈流飞也不否认,“我总要知道这个一上来就跟我攀亲沾故的表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谢岚山好奇追问:“什么样的人?”

  沈流飞沉吟片刻,认真回答:“好人。”

  谢岚山嗤一声笑了。又一盆大雨从天而降,水花溅湿了他们的裤脚。

  沈流飞问:“你母亲的病情……怎么会这么严重?”

  谢岚山好一会儿才搭腔,他垂下眼睛,用很轻的声音说:“在她病情急遽恶化的那两年,我不在她身边。”

  这话听来轻描淡写,但沈流飞知道,那两年谢岚山不在国内,他不为小我为大我,深入毒品犯罪最猖獗的金三角,九死一生。

  “其实我去的时候她病情已经控制得差不多了,我也是回来后才发现,她竟然恶化得这么厉害,完全认不出我了。听医生说,估摸是丈夫牺牲在了缉毒前线,儿子又要步后尘,我妈没琢磨过这个劲儿来,一下就疯了个彻底。”谢岚山自嘲地笑了一声,又把烟咬进嘴里,用力吸上两口。

  对母亲,他始终是愧疚的。

  “末班船的时间已经过了,看来今晚得在这儿过夜了。”沈流飞看了看时间,“陶队还有任务要交待你?”

  “有任务也没办法,天公不作美,明天早上再坐船回去吧。”谢岚山站起来,回头垂眸,深深望着沈流飞,“不管怎么说我得谢谢你,我妈糊涂以后,还没这么开心过。”

  他突然抬手往大雨中一指:“你不是不喜欢玫瑰么,我摘那朵檐上的花送给你吧。”

  说完谢岚山就发了疯,一脱鞋子,赤脚冲进花园里。他利索地爬上那个两层楼的中式矮平房,一伸手就摘下了一朵红色的无名小花,把它衔进了嘴里。

  看花形像是海棠或者桃花,但比海棠更娇艳,也比桃花更晶莹,可能是被风带来的种子在这儿落了根,就这么独伶伶一朵,风吹不去,雨打不萎,一直野蛮生长着。

  谢岚山叼着花落回地面,没急着回来避雨,反倒在瓢泼大雨中仰起头,张开手,淋他了一个酣畅痛快。

  都说学绘画的人对美有敬服之心,沈流飞一直看着雨中的谢岚山,渐渐分不清是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把高珠音送来这个地方就是图个清净,所以岛上酒店的客房也少,谢岚山主动跟人要了一间大床房,与个大老爷们同床共枕,一点没不自在。

  冲完澡,两个人掩不住一天劳顿赶路的困意,一起上床睡了。起初是背对背,但沈流飞快睡着的时候,谢岚山忽然翻身,从他身后抱了过来。强劲温热的身体,像要汲取更多温暖一般,紧紧贴住了他的后背。

  沈流飞感到好笑,吃不准对方是不是故意的。这个谢警官身上有股完全不像警察的疯劲儿,按说立功记过都占齐活了,一张脸皮又厚似老城墙,完全应该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又怎么会流露出这么脆弱而不设防的一面。

  然而不得不说,刚才那朵小小的红花打动了他。它现在就插在玻璃杯里,放在窗台上。

  这么想着,沈流飞也转过身去,把这个单方面的接触变成两个人的拥抱,他们在黑暗中肌肤擦蹭,嘴唇相贴,安心睡去。

  第47章 国家宝藏(6)

  强台风登陆临近城市,谢岚山的渡船回不来,汉海市区也遭了殃,骤雨紧跟狂风而来,整座城市都在风雨摇撼中。

  就是这么一个天气恶劣的周五晚上,八点半,“噔”一声,鹤美术馆停了电。

  所幸停电的时间不长,如馆长张闻礼所说,五分钟左右馆内的备用电源自动启动,而监控室属于另一套不断电系统,一点没受影响。

  陈列名画的西馆与文物库房眼下都属于禁区,一早就安上了红外摄像机,从监视器上看,没有异常。东馆为公共活动区,安装的多为普通监控,停电时区域内缺乏照明,几个监控画面黑了五分钟左右又再度亮了起来。一切泰然如常。

  听负责检修的电工分析,可能是台风天线路问题导致的跳闸。但保卫处处长老齐不放心,第二天就要开展了,这个时候停电多少有点蹊跷。为保证《洛神赋图》与其它馆藏文物安全无虞,他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按照美术馆停电预案里的要求,警察没来之前,他就带上灯具,带着新人,去各展厅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