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她头也不回地对来人道:“找舍妹么她已经和隔街王小丫混在一起了。”
身后没什么动静,可能是来人被她这么一段摸不着头脑的话弄懵了,少女又灌了一口酒:
“你没有听错,就是王老爷家的那个肩宽膀圆、肥头大耳、笑起来活像个弥勒佛的王小丫。公子你来晚了,没什么好白菜留给你,请回吧。”
李爻方才进入凉亭就听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 当下还未反应过来,不过到底是在风月场上混迹多时的人,他道:“在下见姑娘独自坐于亭中,与这热闹的上元节格格不入,这才前来叨扰,姑娘一人,不嫌孤独 ”说罢, 他果然看见少女转过了身子。
这少女浓妆艳抹,基本看不出本来面目,甚至称得上是.....伤眼睛。 李爻不禁愣了愣。 违心地夸赞了一句:“姑娘生的真好看。”
少女看了他一会,像是反应慢了半拍,才双手捂脸:“哎呀,公子不要这样,人家会害羞哒……”
她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慌张地叫了一声:“啊! ”然后迅速把脸转了回去。
——北夏习俗,未出阁的女子出门时必须戴上面纱,只有在遇到心仪对象时才会摘下,对方方可一睹女子的面目。
“江书玉那个小兔崽子!居然忘了提醒我这件事!”少女心里愤怒, “回去把他的头拿下来当蹴鞠踢! ”
李爻似乎也恍然大悟了什么,又往前走了几步,端出一副人模狗样:“今日只有我们二人在此,姑娘不必拘泥于世间繁杂的礼数。 ”
少女点了点头,请李爻坐在小桌对面。
“在下李爻,不知姑娘芳名 ”李爻少女眨了眨眼,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少女方才那点被李爻的到来惊退的酒意此时又上来了,他的耳尖爬山一层薄红,缓缓道:“秦.....罗敷。”
“罗敷 ” 李爻沉吟片刻, “ 好名字,人如其名, 姑娘和你的名字一样美。”
秦罗敷朝他礼貌地笑笑,心里一点也不相信李爻那套在风月场上专门骗女子的鬼话。
李爻清了清嗓子,“如此良辰美景, 若是就这样流逝了岂不可惜——姑娘可愿与在下移步临风楼再来一叙”
☆、#月上柳梢头#三【捉虫】
临风楼乃是江州最好的酒楼,只有富贵人家或是官宦世家才能在这里设宴。
秦罗敷的父亲是江州知府,她曾经跟着父亲来过几次。她的酒量的确不好,而且酒品奇差,往往喝不了多少就醉了,喝醉了以后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最离谱的使要属江书王提到的五年前那场宴会了。
知府大人与皇带的亲弟弟淮南王爷关系友好,便设宴请了淮南王爷来此赴宴。秦罗敷自然也出席了,并且喝的酩酊大醉——即使他喝的并不多,也就自家制的梨花酒三四碗而已。而后她就抱着身边与她差不多同岁的小世子死活不肯撒手。说什么“美人儿。在下对你一见倾心,此生非你不娶”之类的话。在大伙都愣住的当儿还大呼小叫要小世子从了自己。
她那时正是十二三岁的年纪。小世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秦罗敷的禄山之爪已经朝小淮王伸过去了。据说要不是知府大人拦住了她,估计小世子要当场“失身”。
——这事后来偶然被知府大人提起的时候秦罗敷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她是打死不信的,江书玉那小兔崽子倒是在旁边笑的打滚。
她一想起来就满肚子的气,小世子也真的躲着她似的,五年之内再没踏足过她们府上,现在秦罗敷基本已经快记不清小世子长什么样了。
“算了,下次如果有机会得好好和他道个歉。”她这样想着。
“秦姑娘”李爻的声音把她从越来越远的思结里拉了回来,“可是这饭菜不合姑娘的胃口”“那个,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说来李公子可真是阔绰。”秦罗敷笑道,并接过了李及递来的一杯烈酒。
临风楼的酒是好酒,是万万没有自家梨花酒那样舒缓的。她酒量不好,偏偏李爻又一个劲地给她灌酒,秦罗敷喝的开心,也不曾想太多,便每每耿直地喝了,不过多时,她却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满身都散发着一股酒味。
她脸上浓艳的脂粉不知什么时侯被抹掉了大半,李爻差不多能从中看出一份她真实的样子,顿觉十分有兴味,使伸手替她抹去了剩余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