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周围看热闹的人一阵哗然,这行脚商人大大咧咧坐在木凳上,朝泽瑜仰起下巴,一掌拍在桌上。
“看大夫要多少钱我不知道,反正我是一文钱也不会给,你有什么毛病,自己看着办吧。”
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形,泽瑜早就懒得维持“客人至上”的商业笑容,反正他也没打算在这长做,玩玩罢了。
“你什么意思?”
没想到摊子老板看着像个软柿子,说出来的话这么不客气,行脚商人踢了铁板,索性开始高声撒泼:
“大家来评评理!他这面里有虫子,怎么做生意的?还张口就骂人!”
冷笑一声,泽瑜捻起筷子,从面中捞起那条可疑的虫子,朗声道:
“既然大家都凑过来,那就请各位乡亲帮个眼,他这碗是清汤素面,这条菜虫是打哪来的?”
早猜到知道行脚商人想说什么,泽瑜先一步替他开口:
“你是不是想说,谁知道是不是在底汤里?大家看清楚,我这汤底是用猪骨熬一晚上熬出来的,味道不会骗人。莫说虫子,就是麻绳放进去也早熬烂了,这条虫子莫非比绳索还结实?”
其他客人这才纷纷恍然大悟,风向顿时一面倒,更有人讽刺行脚商人想钱想疯了,这种陷害人的勾当都做得出。
行脚商人被戳穿,黝黑的脸涨成猪肝色,原本趾高气扬的大汉瞬间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泽瑜不愿意放过他,似笑非笑轻轻踢了踢他脚边的竹筐,半认真问道: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虫子到底是哪来的,这竹筐到底装了什么呢?”
“装什么关你什么事?凭什么让你知道?”
行脚商人彻底慌了,一手抱起竹筐,站起身就要跑。
无独有偶,上次来“捉拿”泽瑜的捕头不知何时来到面摊,好奇挤到人群前面:
“你们一堆人围在这里,做什么啊?”
“捕头大哥,这个人吃碗面没给钱,好像要跑。”
泽瑜一脸无辜,抬手就指向行脚商人,未等对方回答,适时补了一句:
“他这竹筐里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从刚才起就形迹可疑,捕头大哥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其他客人。”
“原来是这样。”
用不了多久,捕头就弄清事由,勒令行脚商人打开箩筐,什么都明白了。
捕头训斥了黑心行脚商人一顿,再让他付了双倍面钱,这才放他走。
笑眯眯接过面钱,泽瑜悄悄对窝在灶边的崇云使了个眼色,崇云会意,无声无息变成一只小白雀,跟在离去的行脚商人身后。
“差点忘了正事,上次酒楼老板买凶的事已经查清楚了,这是老板给你的补偿金,县令大人特地吩咐我送来。”
捕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递到泽瑜手中,态度比上次礼貌不少。
“辛苦捕头大哥,坐下吃碗面再走吧?”
自然而然接过小包,泽瑜对这个处理结果还算满意,掏出一贯铜钱塞到捕头手上。
“不了不了,我得回去复命。”
县令大人对这事很重视,捕头对泽瑜的态度自然也不同,因此他只接过还礼,推去留下吃面的邀约,随即转身离去。
“好,捕头大哥路上小心。”
泽瑜刚送走捕头,回头便见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呆呆站在桌前,看着有几分面熟。
“这位客官,刚是不是才来吃过,这么快就回头?”
他隐约记得,这是个马贩,随意吃过一碗面就急急忙忙赶路,怎么又折回来了?
“给大爷来十碗炸酱面,带走。”
男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过头,如同一个扯线木偶,僵硬地抬起一只手,手心是一锭银元。
他双目无神,眉心发黑,身上阴气逼人,泽瑜一看就心中有数。
冷静接过他手上的银元,泽瑜走到灶台边上,眼中金光流转,意念一动,沉甸甸的银元刹那间变回一张薄薄的冥纸。
“客官,你的面好了,路上小心。”
面不改色将特制“炸酱面”递到那人手上,细心叮嘱几句,没一会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几个小鬼而已,不用在意。
出乎意料的是,那商人才走不到一个时辰,又有一个被迷了魂的小贩找上门:
“大哥,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大哥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只是想吃几碗炸酱面,每天远远在坟头闻到都馋得不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