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刚下山,天色逐渐昏暗,人迹罕至的郊外小道尽头,一个纤瘦身影挎着竹篮,缓缓向城中走去。
“老板,好久没见,怎么这么早收摊?”
多日未见城外茶水摊老板,这个小破摊比泽瑜离开的时候更为衰败,桌子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连招牌上“茶”字中间也破了个大洞。
“你是?谢小哥?”
从摊内传来一个衰老的声音,一个男人佝偻着背,扶着灶台颤颤巍巍站起。
印象中,茶水摊的老板不过四十来岁,应恰是壮年。
而此刻站在泽瑜面前的人,面黄肌瘦,鬓发苍白,仿佛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
“我不做你的生意,你走吧。”
像是看到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老板两只骨瘦如柴的手对着空气乱挥一通,见泽瑜要上前,随手拿起手边的茶具一股脑向他扔去。
“他是怎么回事?”
一口气跑出好远,泽瑜搀住枯树稍作调息,抬头问树上一红一白两只小雀。
“看起来是被缠上了,被吃掉的人就是在这条路上出事,不知道茶水摊有没有关系,回过头再料理他。”
飞到更高的树枝上,赤羽摇头左右探看,越发不耐烦:
“怎么还不来?”
正好让崇云抓到挖苦他的机会:“年轻就是没耐性,才刚入夜,等一等,会来的。”
“等就等,老东西。”
“你说谁?!”
泽瑜被两只蠢鸟烦得头都大,伸手用力晃了晃树干,压低声音:“别吵了!都被你们吵走了!”
叹了一口气,泽瑜刚把篮子放在地上,即听见背后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
“小兄弟,赶路吗?”
轻勾起嘴角,泽瑜回过头,只见一个约莫二十来岁的少妇站在离他不足一丈远,灰褐色的眼珠紧紧盯住地上的竹篮。
篮中是些香烛和生肉,不管是兽还是鬼,闻到都会垂涎三尺。
可这女子看着面熟得很,到底在哪里见过?
泽瑜一边努力回忆,一边不动声色打开竹篮,邀请道:
“是啊,你也是吗?要不一起吃口干粮再上路?”
“谢谢小兄弟,我这里也有些茶水,不嫌弃也请用些。”
殷勤递上一个陶罐,少妇有意无意用指尖撩过泽瑜的手腕,凉飕飕,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泽瑜忍下不适接过陶罐,摸到上面的花纹,电光石火之间,他记起来:
这个少妇是茶水摊老板的儿媳,在集市里卖陶罐,他只远远见过一面。
见泽瑜一味捧着陶罐发呆,半天才等到这么一个猎物,少妇饿得发慌,悄悄贴到他身后,双手抚上他的胳膊,引诱道:
“小兄弟,实不相瞒,我家就在附近,今晚夫君不在,我一个女子夜里害怕,你过来留宿可好?”
她的声音柔媚入骨,樱桃小嘴一张一合之间,瞬间变作血盆大口,两排尖牙眼看就要朝泽瑜的脖颈咬下去。
“啊!”
一声惨叫,少妇下巴险些被打脱臼,两只玉手变成五爪白骨,连滚带爬转身逃去。
“还想跑?”
锐利的独爪勾住她的脖子,硬是从她体内扯出一个灰不溜秋的圆球,剩下一具半死不活的躯体。
“没事。”
崇云落在地上,眨眼便化成人形,稳稳将摇摇欲坠的泽瑜接在怀中,一手轻拍他的后背。
“我这次没有晕倒,不用扶,不怕她。”
红着脸偷瞄崇云一眼,泽瑜懊恼极了,本以为可以借此机会克服怕鬼的阴影,免得崇云总以为他需要保护。
“嗯,我知道,我就想抱抱你。”
崇云忍住笑,倒也不想拆穿他,索性逗弄一番。
“你们能不能等回去再抱?我还在这里站着。”
爪子上提着个大灰球,赤羽对着两人极度不满,下次他也要带着墨晖比一比。
“不用羡慕。”
一手搂紧泽瑜的肩,崇云懒洋洋回过头,看了一眼他爪上的东西,说道:
“回去吧,叫上墨晖,刚好吃晚饭。”
“这是什么东西?”
白猪好奇用鼻子拱了拱灶上的灰球,像发霉的巨型毛团,看上去就不好吃。
“这个叫魉,是种小鬼,被赤羽和崇云弄残了,我们今晚刚好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