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沈秋那样照顾他,说是老母亲也好,说是饲主也好,实际上就是一点也不觉得他有力量能够伤害他。在他们之中那个始终强而有力的人都是沈秋,他想走就走,想退就退,只要抛弃明韶,事情就结束了。
世界上是有正轨和正常生活的,沈秋天然的拥有,且永远只要后悔就能回去,有人接着他。
所以沈秋和他恋爱的成本很低。明韶知道自己永远没法去伤害……他或许会伤害,因为他是个有病的人,他是个没法控制自己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好与坏,他只是很任性而已。
他妄自菲薄,他无理取闹,他索求无度,他病入膏肓。
除了沈秋,谁来救他呀?世上哪有什么失乐园,死了也没有天堂。
明韶知道自己配不上,这并不是什么对他的羞辱。如果沈秋选择叶容那样的女人,他很快就拥有一个标准版美好家庭,生两个孩子,还完房贷买车,平静而且幸福,所有痛苦和矛盾都在家长里短电视剧的范畴内。
但沈秋……沈秋是自己愿意,不是明韶强迫,他哪有那个勇气去强迫,去面对拒绝。这算是最终的好运气吗?他都没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好像下水道的老鼠瞎着眼溜来溜去,一块香喷喷热乎乎涂满了黄油的吐司掉在他头上。
简直是何德何能。
明韶能用人世间最美好的词来形容沈秋,然后用最嫌恶的眼神看自己。他没有能力,也不会维持好事,只会消耗而已,他给沈秋的微乎其微,太不对等。
这种关系也是他的压力源之一,只是明韶多数时候都能说服自己忘记。他也爱沈秋,懦夫的爱,老鼠的爱,疯子的爱,又有什么区别?沈秋想要的呀。
明韶算过沈秋到底什么时候爱上自己的,好像总是和男朋友无套搞起来的姑娘算安全期一样小心翼翼,掰着指头算了一遍又一遍,总觉得那不会太早。
他在沈秋眼里简直不是个独立自主的人,是宠物,是孩子,是只猫,而不是男人,老公,伴侣。
明韶没觉得太不满,他也确实不知道怎么做个健全且有力的人,只是这样快散了的骨头架子一样勉强支撑而已。只要沈秋还想要。
他放好沾满水珠的果盘,拿了两根香蕉照着沈秋做过的样子切成片,沈秋放在面前的手机就响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明韶就给二人都请过假了,这个电话多半不可能是公司打来的,明韶的手顿了顿,心里一沉。
沈秋接起电话,叫了一声妈,张嘴说“公司今天有急事我就先……”,话还没有说完,那边就打断了。明韶不用抬头,不用看他,就知道沈秋的表情是凝重且歉疚的。
他是个乖顺听话有礼貌的好儿子。
“对,我是在他这边。”
太好了,现在沈秋的父母猜到儿子半夜溜出来像性饥渴的青少年一样和男朋友搞了。
明韶捏住陶瓷刀的刀柄,下意识的往自己手臂上的疤痕那里看。
他现在划一刀的话沈秋会扔了手机扑过来吗?
第四十九章,但是谁没有病入膏肓?
当然,明韶没对自己动刀子。上次沈秋的反应太激烈,他已经认识的足够清楚了,也就是听着沈秋和父母继续通话,浑身僵硬,灵肉分离而已。
大概是因为被揭穿的尴尬,这通电话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沈秋挂断之后愁眉苦脸的看着手机,叹息一声,似乎还觉得挺丢人的,自言自语:“我青春期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明韶吭哧一声。他没见过沈秋青春期的样子,也根本没有概念,无从想象,因此对这句话延展出来的关于青春期的联想没什么感觉,机械的搅着锅里的粥,接近冷淡的问他:“他们发现了?”
他倒是想多做点表情,比如楚楚可怜的黑心小白花之类的,但是明韶并不是个好演员,他就是演不出来。他的内心是恐慌的,一阵一阵波动,几乎都快流出冷汗,但就是没有过多的表情,甚至连语气都不能更心虚一点。
抢走这对夫妻的儿子,他一点都不心虚,因为他太需要沈秋了,他又那么自私。
明韶盯着锅看,听到沈秋又叹息一声:“对。”
他们有一会没有说话。明韶站了一会,放下锅铲,又走到沈秋那边,径直在地上坐了下来。其实他眼前发黑,两腿发软,浑身上下的症状很低血糖发作,也顾不上坐下来的姿势好不好看,就用脸贴着沈秋的大腿,和他靠在一起,低声说:“我不想和你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