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恩掸了掸衣服上的一些褶皱,将它们弄平。他停下脚步,心下微微呼了一口气,只把这当做从前的一次战前宣讲罢了。
斯兰特也紧跟着,停下了脚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维林广场。入耳便是小声交谈之声,一路走来,好像周遭喧闹之声一下变小了似的,倒叫人有些不习惯。
而广场的全貌就这样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们面前。
入目首先是几根高高的柱子搭建成的高台,共四根兽雕石柱撑起中央的一块高台。周围也有一些零散的高台。
自西而东看去,白玉池里乘着伏尔加河湛蓝的河水,突然一下水花飞洒,正是一个喷泉在喷水。
还没来得及看更多,一处人群突然聚集在一处高台前,周遭议论声也大了起来,这是有人在传道了。
斯兰特与佩恩侧耳细听,便听一人道:“是奥维传道长!” “走走走,难得见到,一定要去听上一听!他将新教教义讲得浅显直白,可有意思了!”“就是,听说教堂里主教大人十分信重这位传道长……”这几人推推周围同伴,要一起前去。
周围好几个人都是这个意思,话语间透露出来的意思差不离都是那奥维传道长十分厉害云云。
斯兰特听闻那最后一句,眼里多了一分兴味,“奥维传道长……么?” 佩恩往那人群聚集之处看去,只道:“走罢,前去看看。”
“嗯。”
两人自是走上前去,隐在人群中,虽是两人气度出众,却也不怎么叫人注意。两人抬眼往那高台看去——
那上面,站了一个黑边袖白长袍,不同一般人一般穿着的传道长。教堂里面的神职划分自高而下正是主教、传道长、主教使、传道士、神父,再之下自然就是那诸多普通教众了。每一个职位人数不等,但有最高权利被唤为主教的却只能有一人而已。
因而这传道长,按那些民众所说,十分得主教诺斯看重,自然有他的出色之处。至于他是否参和到那教权王权之争之中,就不能得知了。这是因为,偌大一个教派,不可能全是那等野心家,也有勤勤恳恳布道讲教义、只求百姓安乐的传道者。他们能否窥得他们上峰的野心,也就更无人得知。
按下这些不提。上方奥维传道长已经开始讲了。他面容普通,看上去却很平和,他袍袖一展,已然开口:“世人皆有苦、乐…………”
“以诚挚之心信仰那至高无上的神哪!”
“你且看,众生皆苦,备受压迫……”
“…………”
“把目光投向那田垄吧……四季轮转,作物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如此轮回,是劳作者的收获,是作物的解脱……”
“………………”
“可……我们能做什么?我们应该做什么。你且看啊——在那遥远的天穹之上,神温柔地注视世人,神悲悯你们的苦难,他给予你们改变现状的能力……”
“神之下没有什么是不可违抗……”
斯兰特与佩恩两个已经回过味来,只觉得他语调奇异,好像十分能让人信服,心下都是各自有思量。但能确定的是,这位奥维传道长,虽是话语平和,没有那种直击人心、震撼心灵的威势,却是要春风化雨一般,将这些不安分、反抗、信教的念头一点一点悄无声息、聚少成多地灌输到百姓心里,实在是……好手段。由此而看,他自不是那种单纯对教义信仰的人了。
底下的百姓都屏气静声,面露思索之色,又有更多的人双手合十,袖子却因竖起而往下滑落一截,露出了双十字纹饰。或是颈间双十字吊坠摇晃,或是手腕戴着双十字手链,或是胸前挂了双十字挂章,这么粗粗一眼扫去,就可以知道这些百姓对新教信仰之深。
也有些新来的百姓,面上不见多少尊崇神色,那位奥维传道长看见,只是微微一笑,再度开口道:“若有疑惑,尽可提出。”这正是进行到传道的最后一个环节了,也是传道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
人群中自是自然分出一条道来,方便提问的人走上前去,好巧不巧,这道,正好分在斯兰特与佩恩面前,就好像是至他两人脚下一般延展向前。他两人本就气度不凡,周围百姓又些微避开了些许,倒叫他两人显眼了些。便有百姓打量他们,小声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