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澜双眉紧蹙,来路上他也将此事前后思量了个通透,心里大概有了点儿估量,却还是压制不住心底怒意,“入了军籍,就该听从调派。遇事上禀主帅下令这是规矩!此番作为,就是坏了规矩!是要旁人说我上官澜带出来的人不懂规矩扰乱军心么?”
傅微介牵着马跟在上官澜身侧,无语望天。逃营这事儿出来,自个儿倒没怎么地,上官澜怎么比他还上火?
如今大战在即,傅微介虽只在一城据守,但也未曾懈怠操练兵众。清楚上官澜关情手下骑兵的处境,直接差了一名老兵将上官澜带去了骑兵的跑马演兵场。
琳山关城依山而成,城后一片山野空旷无人,骑兵便在此处画了地界围了野扎了营。还未曾走近骑兵营地,便觉着脚下地面微微震动,喊杀声由营中传出直冲霄宇。上官澜□□雪出镇定,神色从容,老兵骑的黑马却有些不安,跺着蹄子想离开。
“这是在练阵?”上官澜扬鞭一指,轻声问。眼风不自意触及了自个儿手上马鞭。那日城门前打了内侍之后,马鞭上便一直隐隐透着血红,有些看不过眼,蹙眉垂鞭,不大高兴的模样。
老兵也知道这么个人物惹不得,本就怯于他清严态度,一直缄默只跟在他身后,岂料此时瞥见他神色不怿,心就吊紧了,束紧缰绳夹紧马腹不叫马匹乱动,垂首小心翼翼地回禀:“应该是在练阵,骑兵营这边儿城内除了总司大人,也并无人照管。”
上官澜嗯了一声,无人照管,怕是傅兄有意为之,就想着等他来了将这一帮人马交给他。可惜他不太懂行军布阵打仗,怕是要糟蹋了,“带着骑兵练阵的是谁?”
“是原骁骑营大统领林云渺。”老兵回道。
林云渺这名字在上官澜脑中转了几圈,还真叫他想起了这么号人物。这人是方相外甥,说家世有家世,说样貌有样貌,不知怎么想的放着好好的小少爷不做,跑边疆来带兵了。更叫人意外的是,这人兵还带得不错,把一个骁骑营带得像模像样这些年在边疆征战还时不时传个捷报进京。
上官澜按辔缓马围着那军营绕了一圈,大致瞧了瞧营中气象。尚好尚好,逃营之事并未导致军心涣散,看来此事真有内情。绕到营地一侧高地,驻马垂首,瞧着营中正练阵奔马兵士。
两队人马,各自成阵,一方结守阵另一方结锥形攻阵,锥阵突击,对方方阵忽而向两边散开成雁形阵往锥形阵后方包抄,锥阵两翼微微散开,外围六人一组结六花雁阵以待突围,内围阵势回拢成圆阵抵挡。
上官澜骑在马上瞧了一会儿,不由笑道:“好看是好看,不过恐怕不大顶用。”
老兵一愣,他笑了?笑什么?那人分明清严凛冽的模样,但一笑,却若三春化雪。定了定心神,道:“大人好见识。”
没料到那老兵竟会接话,上官澜转头看了看他,道:“前辈见识过北戎骑兵?”极目遥望远山,眼前荒芜空阔一片,唯有远山遥遥依稀可望。
“小的鄙贱,不敢当大人一声前辈。小的当琳山关城城守十二年,北戎骑兵奇袭破阵确实能耐,但说攻城,不如步兵和械兵。”老兵低声回禀。
上官澜扬鞭一指,问:“前辈看,这营中骑兵是否能与那北戎骑兵一战?”
“营中兵士大多为大人旧部,身负武功,虽说比寻常兵士厉害,但若说上阵拼杀,却未必能敌北戎骑兵。”老兵道。
“你倒是实在。”上官澜笑了一声,“你回城吧,我下去看看。”话毕,扬鞭一震。雪出灵性非常,长嘶一声,直接打山丘之上跃下,风驰电掣冲往大营。
营中骑兵兵阵未散,上官澜便一人一马往那兵阵中冲。看得老兵直嚷嚷险些栽下马来。
此时场中外围蛇阵蛇身重重围住,内围前端锥阵突围,两翼后端结守阵殿后。上官澜本想闯阵,岂料后头老兵赶着嚷嚷,“别闯阵,别闯阵,惊了阵中奔马会伤人!”
上官澜勒马停在了阵外,神色还颇有几分遗憾。
北边儿观阵的高台上早有人瞧见了这边儿动静,凝眉看了半晌才认出来人。林云渺看见了上官澜,眉头微微一蹙,旋即又舒展开来。早知道他要来,只是现在见到真人,还是有点儿接受不来。招来身后的参将,示意他将人带上高台来。那参将二话不说就从高台上跳了下来,颠儿颠儿地往这边儿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