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嵩二思忖片刻,缓声道:“骑兵非我大奕兵力所长,以我之短攻彼之长并非明智之举。还是大军开拔北上一战来得稳妥。”
顿了顿,又续道:“此时上官澜已偏离原定行军路线,也未必就真碰上北戎骑兵。”
玉凤澈冷笑一声,“方统军这一个未必,可是好大的风险啊!”
方嵩二眉头微微一蹙,他早在京城就知道了上官澜玉凤澈那点儿蹊跷事儿,如今也算明白了这事儿是怎么个蹊跷法,抬手摸了摸鼻梁,把冲到嘴边儿的话给咽了下去。
傅微介眼风在两人之间飘来飘去,险些没笑出声儿来。好歹是把笑意憋了下去,清了清嗓子,道:“北戎骑兵之围不可不解。但照着玉爵爷的法子,难免偏激,照着方统军的法子,又难解燃眉之急。故而,得想个折中的法子来。”
方嵩二慢条斯理地将双手拢住,续话道:“如今榔头山以南局势未定,骑兵营不好调动,若说折中的法子,还是玉爵爷的法子好些。只是那法子后继无力不能长久,得有个保底才行。”
“所谓保底,也就是北防军步兵援军了,只是步兵行路缓慢,先行骑兵最骑马也得撑上五日。玉爵爷,能撑住么?”傅微介转头瞧着玉凤澈,眉间一道浅浅刻痕。方方正正的髭须满面,眉间一片凛冽杀意。
玉凤澈五指缓缓收紧,指甲按得掌心隐隐发疼。撑不住也得撑!至少不能再叫上官澜涉险,莫三生那一句已经“没有命再拼了”,他还牢牢记着呢!缓缓松开握得死紧的五指,看着掌心那一点雪白的月牙,忽然如释重负,“能撑住,怎么不能了?”
傅微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嘴唇上硬邦邦的胡子动了动,终究也只是点了点头,“那清点了人马便出发吧,让荀卓带着。”
“好。”玉凤澈应了一声,便自顾自起身掀帘出帐清点兵马去了。
眼风一飘,见方嵩二还袖着手缩在椅子里,傅微介皱眉,这人,在京城里就是一把懒骨头,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是那副扶不上墙的德行,差点儿没忍住把手边茶盏盖儿给撂过去,“你也别想闲着,带着布兵跟着玉爵爷,脚程最多慢三天。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我就知道这回肯定闲不了。就知道护着上官跟玉爵爷,怎么就没想着护护我呢?”方嵩二白了傅微介一眼,还是赖在椅子上不肯起身。
“他俩死了我可惜,至于二狗子你么……我还真不大可惜。”傅微介嘴角挂着的揶揄笑意连他的一脸髭须都遮不住。
方嵩二又忍不住白了他一回,愤愤起身出帐,也清点人马去了。
玉凤澈自打得知上官澜下落不明的消息后便坐立难安,胸膛里一颗心仿佛乱得荒芜丛生,如今长剑在手跃马冒雪奔袭,心里反而安定了许多,至少如今他所作所为,多少能护住上官一些,不像之前,只能空落落地挂心。
风雪塞途,为难的自然不是大奕一方,北戎骑兵自然也饱受苦寒。甚至北戎骑兵处境比大奕更为艰难。大奕虽受凛凛风雪之难,但粮草充足,无饥馁之患。但北戎骑兵向来以战养战,此时天侯如此行军不便,粮草匮乏,着实为难。
然双方一旦开战,以骑兵战法见长的北戎骑兵与粮草储备优渥的大奕熟胜熟负,便再难预料。
玉凤澈深知此战利害。也在心中谋定了应对此战的法子。便纵所率骑兵战力不如北戎骑兵,但不管付出何等代价,一定要死死咬住大奕骑兵。榔头山,便是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叫大奕骑兵突破榔头山,之后便是平原,还有骑兵营不曾来得及清理干净的月氏散兵。那时,北防军想再北上攻入月氏腹地便是难逾登天。
何况,榔头山以南,还有势单力薄的上官澜,上官澜……
神思折转至此,玉凤澈牙冠紧咬,继续催马疾行。身后北防军一万骑兵奔马汹汹势压风雪,半卷战旗在风中猎猎。
千万,千万要来得及啊……
玉凤澈在雪中奔马疾行之时,上官澜率领骑兵营西北一路处境也相当难堪。虽然偏了方向之后由琉图指引还能辨认方向。大致路线虽仍旧是往榔头山去,但已与先前与林云渺傅微介等人商量的路线有了不小的出入,风雪之中白眉起飞困难不好送信,因而才几次三番与传信的十二鹰失之交臂,更无消息传回大营,自然也不知如今的险峻战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