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下心中翻腾不休的悔恨心疼,上官澜终于凝定心神,俯下身,嘴唇贴上脊背伤口,舌尖颤巍巍地伸出,仔细地将伤口内的冰碴衔出吸出,刺得太深的便靠着唇间的温度慢慢融化。清理了伤口,再敷药,裹伤。
待上官澜将玉凤澈身上伤口打理停当,天色也已然转亮。上官澜轻轻搂着怀中无知无觉的人,小心地避开他背上伤口,一边给他穿衣一边轻声道:“我带你回营,好不好?别怕,回了营,有莫先生,他肯定能救你的。”
上官澜弃了盔甲,仅着中衣,一件大氅将阿澈紧紧裹在怀里,另一件斗篷罩在外头。抱人在怀不好上马,也只得提气跃上马背,有意收了下落的力道,轻巧落下。这才舒了口气将人好生安置在了怀里,策马回营。
风雪未歇,雪出通灵,也知如今处境艰难,饶是身在风雪,步伐仍旧稳稳当当。
上官澜一手拿捏缰绳,一手仍旧牢牢按在玉凤澈腰间大穴上以源源不断的真气温养。
怀里的人忽而动了一动,上官澜一惊,赶紧低头去看。阿澈往他怀里缩了缩,将脸偎进他怀里,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上官,我疼……”
轻轻的一句话,若是稍不在意便会划过耳畔湮没在肆虐的风里。上官澜怔忡之间,来不及体味心中翻腾的滋味儿喉间便陡得哽出一声呜咽,低头吻了吻他顶心的发旋,轻声道:“别怕,别怕 ,我在呢……我在呢……”
也不知是不是怀里的人听清了他的话,竟慢慢安静了下来,只偎在怀中再无动静,轻缓的呼吸擦过胸膛。上官澜策马东归,朔风如吼飞雪如席,他只护紧了怀里的人,一头扎进凛凛风雪。
☆、伍拾捌.
上官凤澈两人在雪野耽了这一天一夜,北防军却一刻也耽不起,连夜赶路北上只为与先行骑兵汇合。骑兵虽已了结了清点人马驻扎的琐事,但轻重伤过百,便纵与北防军汇合也无力拔营北上。
傅微介本也无心拔营,一路疾行只因怕月氏北戎再度集结兵马南下,骑兵应付不来损失惨重。岂料率军前来尚未入营稍歇,便被“玉爵爷上官澜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的消息给震得不知南北。
听罢了事情前后原委,傅微介怔神良久,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就是觉着心里又闷又堵难受得紧:“再等等,修整了兵马,明日拔营。”顿了顿,又问了一句,“十二鹰去寻人了么?”
“去了,安顿下来之后就去找了,不过尚未有消息回来。”方嵩二应了一句,话音平淡而疲惫。
“嗯,去寻了就好。”傅微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便自顾自转身寻人安排大营驻扎暂歇的事儿了。
等忙过好一阵子在营中坐定时,心里一阵漫过一阵的苦味儿又泛了上来。仗也不是没打过,怎么这回就这么闹心呢?眼下,虽说骑兵营解了北戎骑兵提前南下的围,但北戎骑兵主力尚存,且未曾远撤,料来是预备养精蓄锐伺机反扑,也不知榔头山以北月氏境内军力部署,局势瞬息万变,每耽一天便多一份变数!思量至此,傅微介眉间刻痕浅浅,有些疲乏地抬手下力按着太阳穴。
帐外,朔风卷雪漫了莽莽原野,铺天盖地,在风雪中挣扎前行的人啊,像随波逐流的浮萍。
朔风吹得人马几欲离地,雪出闷头前行也是举步维艰。上官澜埋首合眼,看不见眼前飞雪如席,也听不见四野朔风如吼,唯有擦着颈侧缓缓溢出的温热气息察觉得分明。他的阿澈啊……
怀里的人虽说迷糊,却并不安稳,时不时会打个冷噤,下意识往怀里缩。上官澜也知道他这是在雪地里挨了冻怕是要发热。瞧着玉凤澈无知无觉还一个劲儿往怀里缩的模样,上官澜总忍不住埋头蹭蹭他额头,分明是有些高兴的,可心里又沉甸甸地笑不出也哭不出。
脸颊蹭着的额头越来越烫,慢慢的,整个人都热得发烫。上官澜撤了内劲,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解了大氅怕冻着,抱紧了怕捂着。思忖了许久也只敢将大氅稍稍松了松,稍稍露了小半张脸出来。
约摸是风太凉,玉凤澈微微打了个寒战。吓得上官澜赶紧又把人捂严实了。
大氅里头的人动了动,又往里缩了缩,将脸埋进上官澜颈窝里,喃喃自语:“上官,冷……”
上官澜颈侧贴着玉凤澈滚烫的额头,不知该如何才能叫他不觉得冷,更不知该拿他发烫的身子怎么办,只紧紧将他揽在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