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令传得没头没尾的,那主帐里的祖宗是要干什么 ?”
“上官……嗯,他虽身在军中,却不守军礼,不受军辖,行事与其他人不同也不足为奇。”
“要不是服了他武功和思谋,我还真不爱听他的。说话细声细气的憋得慌。”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说话像是要跟人打架?”
召齐了众人,竟有二十许,上官澜帐子太小,坐不下,只好排排站。人手一杯大叶苦茶。
上官澜也拿捏着茶盏,坐在茶几上,道:“北五十里,便是北戎骑兵屯兵之所。眼下咱们尚且不足以一战,也只能周边袭扰拖住北戎骑兵,待大军开到,再合营围击。看大军开拔的进程,至少也得五日。诸位与月氏周旋已久,不知可有妙法?”
一个精瘦的参将开口,“若起了正面冲突,损伤难免,也容易陷入苦战,若要袭扰,也只能想些阴损的法子,比如烧营截粮。”
上官澜本就不擅军法,更不曾在草原上生活,自然不懂,生疑道:“眼下大雪才歇,还潮得很,烧得起来?”
“若是天干物燥的时候,一把火能烧几百里,反而烧不得了。”另一名参将忍不住插嘴。
上官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草原空阔,若是天干物燥的时候确实使不得火攻,“那你们就看着天候,摸清楚北戎粮草营,抽空烧了去。”
方才出着火攻主意的参将约莫是有些后悔自个儿多嘴,无奈应了声是。起了这个头,接着,便没什么人敢说话 了。
“听说草原上有种跑得很快的羊儿,肉质鲜美,不知这时节能不能吃着?”上官澜话锋一转,快得叫人应接不暇。
“那是黄羊。这一片儿草还没长起来,草长起来的时候,就有了。”说话的参将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约莫是惦记上了去年秋天吃上的肥美黄羊。
“听说黄羊跑得很快,你们抓得着?”上官澜循循善诱。
“怎么抓不着,那黄羊又馋又懒又贪,下个套儿一逮一个准儿。”那参将应和得兴致勃勃。
上官澜听罢点了点头,垂头思量道:“上回带兵围野,曾遇见过陷马的坑洞,那些陷马坑洞对黄羊可有效用? ”
“跑急了或许有用,说不准。但也算陷阱了,先挖一段儿陷马洞,黄羊见了或许能跃过,再在陷马洞之后挖一个深坑,就避不过了。”
“嗯,这个法子好。你带人想法子也给北戎骑兵备几个这样的陷阱。”
“啊?是……”
聊了大半个时辰,绕进去三五个人,再由那三五个拖剩下的下水,也就差不多了。上官澜了了心事,道:“散了歇罢,晚上可就歇不得了。”
☆、陆拾壹.
入夜,星垂平野。只可惜尚未开春,未得虫声唧唧的清闲,唯有冷冽寒风吹帐卷帘,摇得帐内灯火一阵迷离。
约摸是给那迷离灯火晃花了眼,玉凤澈伸手捻灭一豆烛火,帐内登时一片漆黑。玉凤澈拢紧了身上大氅,循着被风吹起的半幅帐帘外透入的星光,行至帐外。
寒星凛冽,四野空阔,春不至,草未发,雪化后的泥土尚且潮润,有淡淡的腥气,混着料峭的风钻入鼻息。辎重营那边儿夜哨的火把串成一条兜兜转转。
本以为便纵上官走了,他再不济也会跟着北防军步兵营北上,不过几日便能合营,没料到,他竟会被莫仓提着跟进了压在最后的伤兵营。伤兵营向来是另拨辎重,行军缓慢,一个不好一纸军令下来就得被遣送入关。每每思量至此,玉凤澈心里便憋闷得慌。他虽说身上带伤,却还不至于得混迹伤兵营!上官澜还没大好呢,就能带着骑兵奔袭百里,他凭啥不能!说底子好坏,还指不定非是上官澜比他好呢!
忿忿想了一阵,忽听得莫先生一声暴喝:“还不回帐?!”
玉凤澈灰溜溜地回了帐,乖乖解了斗篷在行军榻上睡好。背后刀伤还不知几日才能结痂,最近磕不得碰不得的,连觉都不敢睡得太放肆。片刻后,帐帘微微一动,玉凤澈头都懒得抬,道:“莫先生还不歇?”
莫仓掌心捧了个琉璃罩子灯,灯火透亮,绰绰得逼人,借着光瞅了瞅榻上的人,扬手扔了个装满热水的羊皮囊子去,“晚上凉,抄着这个捂一捂,你现在经不得冻,盟主又不在,没人给你调理,自个儿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