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像是“空着”。玉凤澈眉峰微微一敛,旋即想通了,公子盟广发公子令,盟内自然要做准备,想必,这些事情,也是准备。
玉凤澈自顾自打点,餐饭、被褥、沐浴换衣洗衣一一停当之后,月已在天。
此时,陡得有人来了。玉凤澈身子一绷,女子,不会武功。探听明白之后,玉凤澈已到门前三尺静候。
果然,轻重都拿捏得清楚的敲门声响起。
“谁?”
“盟主令小婢来送几件衣裳。”
玉凤澈将门户开了,接了东西,谢了,便将门户再度阖上。送来的,都是应季的衣裳,葛布夏袜,轻衫薄袖,清一色的勾花白绸。恐怕,这些,本该是给上官澜的,他与上官澜身量相仿,又来不及赶制新的,干脆,便将上官澜的给了来。收了衣裳,玉凤澈已然准备睡了。
偏生在此时,又有人敲门。
这一次,玉凤澈真真叫敲门声惊了。因为他没有察觉到来人,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就只有那敲门声。
“谁?”
“玉公子歇了吗?”
上官澜?他此时来这儿做什么?玉凤澈神思紧绷,上前开了门。上官澜拎着个酒坛,笑得眉眼弯弯,他拍了拍酒坛,道:“公子盟的规矩,接风酒!新来的都得喝。上好的梨花白!”说着,也不搭理玉凤澈,自顾自拎着酒坛子走到院中圆石桌旁,“笃”得一声将酒坛子撂在了上头。
在公子盟呆久了的都知道,这接风酒都是上官澜瞎掰的,纯粹是他无人共饮来找茬儿的。为啥没人陪上官澜喝酒?笑话,你问问,除了那帮子女人,公子盟里哪个没被上官澜灌趴过?
玉凤澈硬挺挺地站在桌边,看来是打算抵死不从了。但上官澜哪管这些,自顾自去了厨房,寻了红瓷的酒碗来,斟上了两碗。玉凤澈如何不自在,可碍不着上官澜半分,仍旧是一段潇洒意态。
一碗梨花白就已经置到了他面前,酒水里头的残月盈盈映着红瓷的酒碗,美不胜收。
“玉公子是苗人,又是玉姓,想必知道一段旧事。”上官澜给自个儿倒酒,跟玉凤澈拉起家常,但玉凤澈仍站在桌边,垂首看他,神色防备,没有半分接话的意思。上官澜一笑,眸光一偏,饮一杯,斟一杯,续道:“玉氏在苗疆,也算望族。传闻苗人某一部落族长向前朝欧阳氏献上美玉,欧阳氏命族长集结族人寻找玉矿。功夫不负有心人,历时十三年,族长终于寻得玉矿,欧阳氏大喜,赐下玉姓。
“后徐氏谋反,欧阳氏于大厦将倾之际下令玉氏封矿。徐氏谋反成大奕,玉氏寻得的美玉如今已甚为难寻,名之曰前朝玉。玉公子,我说得对不对?”
玉凤澈眉眼低垂,冷冷淡淡地嗯了一声。
上官澜又斟酒,碗中盈盈一盏月色犹如碎银,“两月前,有人辨认出几样前朝玉玉器的琢磨手法是如今惯用,便怀疑玉家有人重新开封玉矿,此事惊动圣上,由此,开始大肆搜捕苗人玉氏,拷问玉矿所在。想必,你也牵扯其中。”饮罢一杯酒,上官澜搁了酒盏,撑着下巴瞧着玉凤澈,问:“所以,玉公子,你也是玉家本族,你,究竟知不知道,玉矿的所在?”
玉凤澈终于开口,道:“我着实玉家本族之后。但是,我离家太早,真的不知玉矿在何处。”
上官澜拿了自个儿的酒碗,在搁在玉凤澈面前的酒碗沿上微微一碰,再收回来饮了。抬眼,一双清亮的眼中透出几分薄醉,戏谑的笑意也挂在了唇边,他道:“你若是不醉,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玉凤澈一愣,怒极反笑,“好,好!”话毕,上前一步,单手将酒坛举起,就坛狂饮。上官澜一怔,继而笑了,也不规劝,只由他去。
玉凤澈饮罢大半坛酒,猛地将空酒坛撂在桌上,双眼被酒气所侵已是一片血色,“我自小离家!不知玉矿所在!”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话毕,转身便要往屋里去,想必是要趁着人还有一丝清明赶去睡觉。岂料,人还没摸着房门,便软绵绵得摔塌了下去。
上官澜不知何时已到他身后,伸手在他衣领上一抓,脚下一旋,绕到玉凤澈身前,叫他跌进了自个儿怀里,“你说你,何苦?”一面长叹,一面将玉凤澈打横抄起,送进了屋内。
安置妥帖了玉凤澈,上官澜出得门来,收拾了桌上残局,拎着酒坛,自顾自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