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澈看着上官澜悠闲自得的背影,牙关咬得死紧,千算万算还是算不过他!撩开衣襟正待跪下,却被扶住,上官澜稍一使劲将他带起来,“别求我,我也没把握能保住他。”
玉凤澈手腕一翻,反手握住上官澜的手腕,“你说过,朝廷只要玉矿,为什么说你保不住他?”
上官澜笑道:“因为他现在招惹的事情,不单单是一个玉矿。”
玉凤澈微微一愣,“什么?”
上官澜手腕一振脱开玉凤澈掌心,“要去杭州,我回望湖路收拾东西。”
“你等等,我随你一道。”玉凤澈道。
上官澜头也不回,“随你,半个时辰之后启程。”
玉凤澈咬着嘴唇儿思量半晌,终究是回身收拾了东西,到了公子盟门口,上官澜倚马而待,笑道:“你终究还是要去么?”
玉凤澈也不搭腔,自顾自上马打马而去。上官澜见玉凤澈绝尘而去,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也跟着上马离去。
玉凤澈挂心父亲安危,马不停蹄一路不歇。上官澜跟在后头时不时搭个话,玉凤澈不搭理他他也介怀,自顾自看山看水逍遥自在居然也没落下多少。等到了杭州的地界,玉凤澈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只得放慢了步调等一直在后头晃荡的上官澜带路。
上官澜笑呵呵地与玉凤澈并辔而行,“我一直好奇,你和你爹该是打小就没什么交情的,怎么如此惦念?”
玉凤澈皱眉,“用交情儿子来形容父子情谊,不大妥当。”
上官澜自知失言,“抱歉,唐突了玉公子。”
听到上官澜郑重其事地一声“玉公子”,玉凤澈反而不太适应了。毕竟,他叫他“凤澈”已经是半年有余的事儿了,途径突然改了口,听进了耳中,叫他心里隐隐有些困惑,但出于两人如今尴尬的境地,也不好开口再问,也只好由他去。
“玉公子,前头,就是杭州秘衙了。”上官澜笑道。笑意里隐隐有几揶揄。
玉凤澈也听出了上官澜的意思,他那一声“玉公子”不为其他,只为撩拨他心里困惑。心里又隐隐有几分不悦,冷冷地瞪了上官澜。
上官澜笑意大盛,受了那一瞪,似乎还颇为高兴。
“秘衙”,秘而不宣之衙,大奕十三省七十六府具设秘衙,由皇帝亲辖。监督各司各省各衙。凡是朝廷该管的,秘衙会管;朝廷不该管但是想管的,秘衙会管;朝廷该管,但是明地里管会招惹麻烦的,秘衙会管。
玉凤澈不问政事,但说及这个令朝廷文武闻之色变的“秘衙”,却还是知道一二的。只是他没有料到,他的父亲居然会被秘衙监管。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没说。
上官澜突然勒马驻足。玉凤澈也紧跟着勒马,眉头轻锁侧头看着上官澜。上官澜同他对视,片刻之后开口,“凤澈你可知你父亲为何会被秘衙监管?”
玉凤澈心里微微一惊,毕竟,方才他想问的,就是这个,上官澜居然已经猜到。垂眼,嘴角微微一抿,终究是顺着上官澜的话问了下去,“为何?还请盟主示下。”不轻不重的一句,又将两人的关系,拉扯回了最初的疏离。
上官澜神色复杂地看了玉凤澈一眼,突然挑起唇角露出一个笑容,仿佛春风化雨。玉凤澈尚在怔愣他在笑什么,上官澜却突然将马打了,赶往前去。路过玉凤澈的马头时,竟扯了他的马辔一把,□□浊玉被旧主一带,竟也发了性似的长嘶一声,几乎人立而起撒开蹄子就直直追赶了上去。玉凤澈惊而不乱,牢牢握住了缰绳,俯身抬头看着前方,不知上官澜又在闹腾些什么。
玉凤澈的浊玉虽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马,但较之上官澜的那匹雪出还是次了一些,便纵是撒开了四蹄狂追猛赶,也总离上官澜差了三四丈。一白一青两匹马在官道上驰骋,四野风景在眼前一掠而过,玉凤澈俯在马背上,抬头看着三丈之前的上官澜。
白衣白马散发如瀑,狂狷不羁风流无双。玉凤澈忍不住暗暗揣测他此时的表情,怒马张扬,想来也张扬不过他此时高高扬起的双眉。单单一个背影,就能没来由地叫人浮想联翩心折不已。
上官澜猛地一折手,狂飙的白马猛地转了个弯儿,绕过一片新出芽儿绿得柔嫩的林子。上官澜猛地勒马,□□白马人立而起,看得玉凤澈心下一惊。他瞧得清清楚楚,白马前蹄之下,是一片断崖。上官澜恍然未觉,自顾自回过头来看着玉凤澈,果然笑得意气洋洋春风满面,长眉一扬眼角微挑,说不尽的狂狷道不完的风流,一手拉紧马缰一手拿着马鞭往前一指,“凤澈你看,此处看见的西湖长堤西湖水,别有风味!”这话说完,他□□的白马才长嘶着在断崖前立稳,尚且有些不尽兴地踏着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