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上突然裂开一条缝,而鬼使就站在这道裂隙中,手中捧着几颗明珠,他脸上的表情极度冷漠,整张脸都像是被冰镇过的大石雕。
“光天化日,公然斗殴……”鬼使的视线从书怀和风仪面上扫过,“你们两个疯得可以。”
他一出现,书怀便收了手,风仪念着他资格老,也不好在他眼皮底下放肆,两人视线交汇,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嫌弃。
刚想冲过去把风仪暴打一顿的小妖王也默默退了回去,为了缓和僵硬的气氛,他主动开口询问鬼使是否需要帮忙。
“护城河上有人凿冰,不知是想游水还是钓鱼,总之他淹死了。”文砚之依旧是冷漠的态度,声调平平毫无起伏,“不会水就该乖乖地在地上呆着,这下可真有意思,大冬天我还要揣着避水珠去捞水鬼。”
原来他的假货避水珠是做来应付这种情况的,墨昀醍醐灌顶。书怀一听文砚之要下水捞水鬼,立刻精神起来,为了不让对方回冥府告自己的状,他决定主动请缨,将功赎罪,替鬼使去钻那条冰封的护城河。
风仪还是想抢桃木剑,他一听书怀要去,也找鬼使借了颗珠子,两个白影一前一后地赶往护城河。在旁观者看来,这场面十分滑稽,墨昀咳嗽一声,企图掩饰自己的尴尬。
宫翡冻得不停发抖,鬼使叫她先进冥府等着,他把宫翡推进大树,又叫墨昀转告风仪,说那珠子不用还回来,可以自己留着玩儿,继而转身躲进了门。小妖王站在凛冽北风中,被飞扬的雪片拍了一头一脸,只觉得凄凄惨惨戚戚。
冬天的河水冷得要命,纵然书怀手握避水珠,不会被沾湿衣裳,也能感到那阵刺骨寒意,风仪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毕竟他是真正的人仙,护体真气足以让他寒暑不侵。书怀回头瞥了风仪一眼,发觉他始终盯着自己的后背,像是伺机而动,马上就要抢夺他的佩剑。
“能不能别看了。”书怀没好气道,“冥府办事,你跟着下来干什么?”
“你管得着吗?”风仪呵呵冷笑。
为了防止他突然发难,墨昀始终拦在他和书怀之间,听到他挑衅书怀,便瞪了他一眼。风仪心里有些不快,开始靠辈分压人:“要按辈分来讲,你还得叫我一声叔,墨晖是怎么教导你的?没大没小。”
“风仪,我发现你真的是不要脸。”书怀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墨昀往前推,他看到前方出现两团幽幽的光,想来文砚之口中的水鬼就在那头,他把墨昀打发去抓水鬼,自己拔剑又和风仪打了起来。这下他不觉得穿太厚出剑麻烦,也不觉得在水中用剑不舒服了。
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尤为奇特,明明是一见面就要互相辱骂,进而大打出手的恶劣关系,但偏偏又能聊上两句——虽然说不了多少就又要开骂,紧接着继续打架。墨昀下水本是想保护书怀,结果这两人打得开心,却把他赶去捉水鬼,他不免有些悲愤,含着怒气和怨气又瞪了风仪一眼。
被他在心里记了一笔账的那位对此一无所知,他和书怀你来我往地过起招,两道剑影上下舞动,没有什么花架子,快准狠的招式中暗藏杀机。有那么一瞬间,他们都想把对方置于死地,却又不约而同地放弃。
“听说你设了五个局,想要杀死我?”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书怀竟还有心思和风仪聊天,后者早就知道他能推测出自己的目的,因此并不惊讶,面上反而绽开一个笑容:“原本是那样打算的,不过改了主意。”
改了主意?书怀认为他满口胡言,不可尽信:“你何时有改变想法,我怎么看不出?我看你还是想弄死我。”
“你我之间的矛盾,来源于理念的不一致。前些天我想通了,与其让你作为我的反对者去死,倒不如叫你作为认同者活着。”风仪突然放慢了速度,似乎真要对他好好解释一番,但书怀知道这都是假象,趁着这一时机,他做好了后撤的准备。发现书怀要逃跑,风仪不再装模作样,他猛地刺向书怀胸前,后者在水底的石块上踩了一脚,借力向后游去,剑锋擦着他的外衣划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剑锋又至,这次的目标不是书怀本人,而是他手里的避水珠。想必风仪后来听了北海那帮人仙的汇报,想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书怀也尝一尝失去避水法器的滋味,最好能把他呛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