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负个屁!”傀儡太能折腾,书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按下去,此刻正在气头上,“你进来看看,这东西能是女人?!”
好凶,果然靠山强大,就能有恃无恐。鬼使将门推开一条小缝,犹疑地扫视着房中这片狼藉,好在书怀的房间归墨昀打扫,就算陈设都被砸烂了,也和他没半点儿关系,只是此间凌乱过甚,让他无处下脚,还得在外面站着。
青湄躲在木桌那头,脚底下垫了个小板凳,见鬼使望向自己,便指了指床边那翻腾的傀儡,示意他过去帮忙。文砚之蹙起眉,一路蹦蹦跳跳地进了屋,伸手去抓那张大网。
傀儡疯得可以,跟它主人颇有些神似,鬼使刚碰到它,就被它狠狠地挠了一爪子,手背上立刻现出五道血痕,比青湄还要惨烈几分,鱼姑娘不忍去看,默默地背过了身。从来没受过伤的鬼使眨了眨眼,突然拔腿就往外跑,书怀叫他也叫不回来,只得愤愤不平地对小妖王说:“你看看这家伙,临阵脱逃,胆儿小得很!”
结果他刚说完这句话没多久,鬼使就跑了回来,这次他身后居然还跟着个冥君。书怀狠狠一闭眼,不敢相信这是事实,文砚之这几年混得越发出头,竟傍上了三界之中最大的那座靠山。
冥府里头很少有地方能够这么乱,而每次有哪儿乱作猪窝,那必定和书怀有关。严青冉那口气郁结于心,想发火也发不出来,他扶住门框,盯着地上那个不断翻滚的东西,过了许久才问:“怎么回事?”
“冥君……”青湄从木桌旁边探出头,“那是存雪的傀儡。”
她一说存雪,就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怪不得这次遭殃的又是书怀的房间。冥君无可奈何地勾了勾手指,傀儡骤然静了,书怀惊呼一声,吓得赶快缩回了手,紧接着他看到傀儡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继而又站直了身体,随后它双脚悬浮在半空中,像是游魂一般朝着冥君飘了过去。
“这还挺像真的。”鬼使啧啧称奇。
“还有另一个呢。”冥君亲自出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青湄终于敢冒头,扶着桌沿站了起来。
墨昀也得以放松下来,他活动着既僵硬又酸痛的指节,感觉自己的手都要废了:“还有另一个?它又是假扮成谁?”
青湄老老实实地摇了摇头,又提醒他们最好还是把晚烛叫回冥府,存雪的行动越来越隐蔽,连慕幽也难以观测,与其放任晚烛在外游荡,还不如大家抱成一团。
冥君嘱咐过书怀将房间收拾干净,便带着鬼使匆匆离去,书怀身心俱疲地爬上床,将脸埋在枕间,墨昀又和青湄交谈了些时候,便从外头随便抓了个鬼卒,叫他把鱼姑娘送走,这才拖着步子回到了屋内。
他们俩一起无力地趴在床上,仿佛两条风干的咸鱼,谁也不想去打扫房间。于是箱子就那样翻着,衣物就那样铺着,椅子就那样倒着,木盆扣在地面,而和它材质相同的小板凳上,还印着青湄的鞋印。墨昀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抱怨道:“明明是鱼,为什么……还要穿鞋……”
北国的早春和严冬总能完美地衔接起来,也许就在昨日,冷风还像尖刀一样剜着人的肌肤,今朝晨起,却发现墙角的花朵已经开放。与太过素净而导致寡淡无味的冬天相比,繁花似锦显然更加令人愉悦,最难熬的时间过去了,剩下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晚烛在斜坡上躺着,长明灯就放在她身边,忽然间那盏灯动了一下,她立刻睁开了眼。一个人坐在不远处,手指轻轻拨弄着缠绕在灯上的金丝,又是冥府那个大闲人,他趁着狼崽子不注意,偷偷跑出来晒太阳。
这时候灯姑娘才想起那根丝线来,她看着书怀勾着它,不禁翻了个白眼,挥挥手就要把人赶走,然而书怀只是对她笑,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
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晚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书怀手里去拿自己的长明灯,可对方不撒手,依然满脸笑意地看着她。草地上刮起一阵风,晚烛定定地望向面前那双眼睛,她敏锐地察觉到这具躯壳里像是没有灵魂的,那笑容僵硬得过分,手下的力气也大得出奇。
似乎在印证她的想法,对面那人手腕翻转,掌中出现一把短刀,锋刃反射着日光,直刺向晚烛的双目。晚烛一个后仰躲过来袭,猛地发力夺回了长明灯。灯内的火焰剧烈摇动,似乎要跳出包围圈,烧灼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