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神兵器饮血,已然走上了邪路,相比从前,他的出招也越来越阴狠。黑龙体型巨大,在此处游动不开,顷刻间背上又添了新伤,鳞甲片片崩落,伤处血肉模糊,而他摆了摆尾并不出声。
晚烛嗅到了血腥气,心知长清因自己而负伤,不免担忧起对方的安危,这是她首次成为别人的累赘,她万分焦急地看着手里的长明灯,呼吸都乱了节拍。那天她被存雪的傀儡追击,也是这般茫然无措,看来她的经验还是太少,不足以应付这种情形,书怀和小妖王的实战经历都比她更为丰富,若是他们在此地,会有怎样的做法?
“还当是哪只小狗落入水中拼命挣扎,才把龙宫搅得一团糟,没想到原来是天神之首。”
熟悉的声音传来,晚烛蓦地抬头,她从未预料到,自己没有盼来书怀,也没有盼来小妖王,却等来了一直在附近游荡的人仙。风仪懒洋洋地靠着龙宫中那棵巨大的珊瑚树,看也不看她和黑龙一眼,只挑衅地望向存雪,口中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对同族也敢下手,果然是闻名天宫的你能够办出来的事。”
“同族?我不需要同族,除了你和慕华,再没有人具备与我并肩而立的资格。”天神冷笑一声,长刀指向树下的风仪,“你我本是一类人,难道实力强劲的你,也会想寻找伙伴吗?”
“小人之誉,人反为损。”风仪微微一哂,终于不再靠着珊瑚树,但他看上去仍是那般懒散,唯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才会发觉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汹涌。那一丝丝酒气在海水里散得差不多了,风仪方要拔剑,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他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最终吐出一句“无趣”,竟然转身就走。
风仪想要离开,存雪偏不允许,天神持刀破开水流,朝对手的后背扑去,然而半路杀出另一把灰色长刀,硬生生阻拦了他的攻势。
“被一只傀儡打成这样,我很难对你父亲交代。”不远处悠悠飘来一个声音,其间蕴含着困倦,书怀半眯着眼倚在水晶宫的墙壁上,黑龙围着他绕了两圈,眼皮都耷拉了下来,看上去很是委屈。
书怀揉了揉眼睛,但扛不住浓重的睡意,他脑内昏昏沉沉的,同时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不知道这些家伙为何都喜欢在夜里寻衅滋事,这下好了,待到明日,他脸上定要挂着两个黑眼圈,随后一整天精神恍惚,萎靡不振,蔫吧得像根老黄瓜。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墨昀和存雪这是旧怨新仇叠加在一起,前有帝位之争,后有书怀负伤,小妖王心里早就憋着一股气,恨不得将存雪撕成碎片,想要他们相安无事,那是不可能了。傀儡虽然不具备存雪的完整力量,但它仍然生着一张讨人嫌的脸,墨昀看到那张脸就烦,他刀刀冲着傀儡头部挥去,一招一式都蕴藏了杀意。这场景太过血腥,将前来支援的白龙们都吓得停了脚步,长清和晚烛更是连忙退避,前者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发觉自己今日没有挨打,纯粹是因为这头狼对他心慈手软。
最有能耐的还是存雪,他仗着自己实力强大就四处惹事,从天生神到人仙,从妖族到冥府,这四方势力之中,如今已找不到几个不讨厌他的。书怀拍了拍胸口,觉得呼吸有些急促,便就地在台阶上坐下,黑龙一拱一拱地蹭到他身边,好奇地问道:“你们如何看得出来这不是他本尊?”
“此物不过有他一半功力,就已经把你打得这么可怜,要真对上本尊,你早就变成一滩龙肉酱了,哪儿还有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风仪靠在墙边看热闹,同时对长清的能力提出了质疑,“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先前在北海伤到我的也是你,怎么今日对上这只傀儡,你竟然在抱头鼠窜?”
起初他看灯灵和黑龙都受惊不小,还以为在后面追赶他们的竟然是存雪本尊,刚想出剑与之痛痛快快地打一场,活动活动筋骨,突然发现这不过是傀儡,至于存雪自己,恐怕还在距西海千里之遥的皇城中酝酿着天大的阴谋。风仪兴趣缺缺地打了个哈欠,刚刚察觉出困倦来,他挥了挥手先行一步,溜到自己房中休息,而那边的小妖王发泄够了,一刀将傀儡从正中间劈开。
强大的灵气从破碎的肢体中溢出,又骤然消失不见,许是回归了本体,晚烛站立不稳,险些被它掀翻,她猛地闭了闭眼,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墨昀这脾气是随了慕华还是随了墨晖,灯姑娘觉得后者的可能性要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