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就是床上趴着头狼,他想咬你一口。”书怀没好气地回答,脚下步伐分毫不慢,带着风仪绕到了山崖之下的阴凉处。此地刚好有两块大石,书怀围着它们绕了几圈,挑了其中一个坐下,但风仪看了一眼另外那块石头,说什么也不肯坐,理由是岩石底部有苔藓。
爱坐不坐,不坐就站着。书怀翻了个白眼,改换坐姿让自己更舒服些,风仪磨磨蹭蹭地挪到他旁边,居然真的站着和他谈话:“冥君当年因何而死,我想你应当了解,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和你谈这件事。”
无论如何书怀也没有想到,风仪竟会对他说起严青冉的死因。此事在冥府算是个忌讳,冥君一直觉得这个死法太过丢脸,从来不对外人提及,只有鬼使知道内情,曾偷偷摸摸地对书怀讲过,难道文砚之多嘴多舌,还把它告诉了风仪?书怀坐不住了,猛地从大石上面弹起来:“你刚说什么?”
“关于他的死因,还有另外一些细节,就连鬼使也不清楚。”风仪不理会他的震惊,自顾自往下讲,“他本该无病无灾活到七十多岁,中间却出了意外,导致他英年早逝,鬼使只知道他死得不正常,却不知道为何不正常。”
听风仪的口气,他手中所掌握的线索比文砚之还要更多,书怀不禁要认为他就是当年暗中构陷严青冉的那位,连带着看他的目光都不对劲起来。风仪隐约猜到对方在想什么,立即不悦地皱起眉:“散布流言构陷冥君的是存雪,你要想骂他,就留着等下次见了他再骂,别老瞪着我。”
怎么又是存雪?书怀长叹一声,斟酌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位天神。存雪确实很大能耐,常在冥府的这几位,除了鬼使以外,其余的都和他结了梁子,若是让冥君得知自己当年是被他害死,别人估计也不用绞尽脑汁去想怎样收拾他了,只需静待他被押入冥府的那一天即可。
这件事可能连慕华也不知道,因为书怀从来没有听她说起过,但这实属正常,天帝管的是天界的事,冥府的事她从不过问,大概她也只记得冥君该换了,却忘了是什么时候轮换。相比之下,一直关注着存雪的风仪,了解的情况就比她要多一些,然而由于某个心照不宣的原因,风仪把这些话藏了八百年,直到今天才舍得说。
书怀又将风仪上下打量一遍,见他神色自若,不似作伪,便将信将疑地说:“此事我记得了,会尽快告知冥君,你可还有别的话要讲?”
风仪刚要开口回答,头顶的山崖上却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大把大把的断枝碎叶正往下掉。人界的树叶上基本都带着灰尘,尤其是那些干枯的叶子,风仪唯恐它们落到自己身上,忙不迭向后退去,书怀也急忙往后跑,躲开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他们不约而同地抬起头往山上一看,只见一颗红红的龙脑袋探了出来,正得意地抖着长须,一副恶作剧得逞的模样,书怀哭笑不得,原来又是那条爱玩的小龙。
此时南海没有浮冰,书怀遥遥望向水面,发现并没有其他赤龙在附近。这条小龙看样子是偷偷溜出龙宫到外面玩的,也不知他父母究竟是谁,居然忙得顾不上儿子,孩子跑丢了也不过来找。一个设想在书怀脑内逐渐成形,他想到了日理万机的北海龙王,和他缺乏管束的小儿子长清。眼前的小龙和年幼的长清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说不定他的父亲就是……
“臭小子给我回来!”黑龙从水下冒出头,朝着山上那个小弟弟大叫,“你爹找你!”
小龙惊愕地瞪圆了眼,却还固执地赖在山头抱着那棵大树不肯动弹,长清见他不动,便又潜入水底,一刻钟过后,黑龙再度出现,身后居然跟着一条巨大的赤龙,正是南海龙王。龙王自知幼子调皮捣蛋,定是给人添了麻烦,便充满歉意地朝书怀和风仪点了点头,又瞪向山上那条幼龙,从鼻子里喷出两股气,似乎在命令他赶快滚下来,回龙宫里呆着。如此无法无天的小龙,果然有个身份尊贵的父亲,书怀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父王……”小龙委屈巴巴地趴在山崖上,两条长须垂了下来,看样子十分沮丧,“我不想读书……”
“一曝十寒怎么能行,赶快回来。”南海龙王脾气很好,却也不会纵容幼子,“你在外贪玩已有小半月,如今海域平定,你也该静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