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和严恒睿说什么,书怀不好奇,也不敢好奇,只拉上墨昀溜了。冥君这个态度,肯定是心情不怎么样,他没鬼使那么大的胆量,敢在这时候跟着冥君一起去看那罪魁祸首。
严恒睿骂得有多难听,书怀今日见识到了,谁知道为何一个曾经做过帝王的人,骂人也骂得如此粗野。那一字一句皆在指责严青冉私德有亏,个中深意不容细思,那是对冥君的一种亵渎。
晚烛误了大事,自觉愧疚,正躲在房中捂着脸兀自叹息。雪衣坐在她对面,跟她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天,说的俱是当年严恒睿的事。
当年严恒睿这家伙做过什么?那时候他也才十六,根基薄弱,实权不在手中,正是严丞相助他站稳了脚跟。严丞相一生忠心为国为君,然而就在短短七年之后,那只盛着美酒的玉杯放在严丞相面前的桌上,里面满满当当装的却都是毒。严恒睿终于受不了他,飞鸟已尽,这把弓再用不到,是将其折断的时候了。
严丞相虽然对自己的陛下感情深厚,但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犯下了罪行,他不愿意含着冤屈而死,不愿意去喝那杯毒酒。
他不喝,皇帝就怒了,于是便有了鲜血横流的刑场,有了阳光下呆呆地望着自己尸体的鬼魂,有了前来接引的鬼使,有了如今的这一切。
“去去去,别听了,小孩子听这做什么。”书怀不欲让雪衣感受到人心有多丑恶,就摆出哥哥的架势,要把她赶到外面玩儿。结果雪衣跟晚烛学得越发硬气,竟叉着腰反驳兄长:“我都活八百多年了,不小了!”
“你活八百年顶个鸟用,我是你哥,我说你十五你就是十五!你这孩子真是,怎么成天不学好!”书怀急了,一把将妹妹抱起来,丢给了恰巧经过门前的宫翡,随手关了房门,要和晚烛谈一谈。雪衣撇了撇嘴,转头却又和宫翡喜滋滋地讲了起来,也不知她为何每天总有那么多开心事要讲。
墨昀望着她们远去的背影,一时陷入沉默,同样都是十五六岁的孩子,怎么早夭的雪衣就活得这样开心,尚在人世的燕苓溪身上却死气沉沉?是生长的环境不同,造成了他们的性格差异吗?一个好好的孩子活成那样,也真是够惨的。
小妖王回想起那双空洞的眼,里头压根没有半点儿灵动,除了暗沉还是暗沉。
唯有看到思霖出现的时候,燕苓溪的眼中才有几分神采。
和燕苓溪单独坐在房中的时候,他为了缓解气氛,曾经问过对方和思霖之间是怎样的关系,燕苓溪的回答十分耐人寻味:“利用而已。”
真的只是利用而已?
墨昀所不知道的是,书怀在外面也问了思霖同样的问题,得到的亦是同样的回答。
可真的只是利用而已吗?
作者有话要说: 鼓浪屿好热……
第83章 畏生
晚烛还没有从内疚中恢复回来,而坐在她对面的书怀加剧了她的紧张,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老半天也没一个肯先开口说话,直到站在外面的墨昀都等得睡着了,方才听见屋里传来低声絮语。
书怀找晚烛问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特殊涵义。他就是随便问问,想多了解思霖一些。起初墨昀在外头听着,还很好奇他为何绝口不提严恒睿,但转念一想,他们可都是八百年前生活在同一时期的人,彼此之间应当都有一定的了解——好吧,是书怀了解严恒睿这个皇帝,严恒睿坐在金殿之上,大约没空关注底下那些平民。
对他而言,着实没什么值得他在意,就连扶着他坐稳帝位的严丞相,在他眼中也和寻常臣民没什么区别。外人觉得他对严青冉特殊,那不过是他们觉得,真正的想法只在严恒睿头脑里转着,谁也没法猜到一分一毫。
这样的人书怀不喜欢,心机太重,给人的感觉不会很好。一汪死水总是令人窒息的,唯有活水才具备生命。
“老娘怎么觉得你老爱问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晚烛被他搞得不耐烦,语气有些冲,“他是啥样我不知道,你想弄懂就自己去看。”
听她的意思,是不打算再就这个话题往下继续谈了。书怀敲了敲桌面,竟然真的站起身来要往门外走。晚烛以为他生气,连忙把他叫住,结果他一脸认真,说自己从晚烛的话语中受到极大启发,这就要去依照她给出的方法进行实践。
他有一百种能将人噎死的方式,晚烛被他气得直咳嗽,半天没喘过气。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却又听得他道:“所以你先告诉我,这只杯子精是否有某些不为人知的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