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怀突然来了胆量,一扭身就从墨昀身边逃走,像条滑溜溜的泥鳅。墨昀伸手抓他也没抓住,眼看着他又跑到了那只杯子对面坐下,登时七窍生烟,憋着一股气也来到思霖身旁,想看看究竟是何物能让书怀这般入迷。如今的墨昀已经在怀疑存雪会做迷魂汤,想那冥府的孟婆也会做一大锅一大锅的汤,喝下去就能忘却今生旧事,干干净净地迎来新的开始,存雪的迷魂汤却不是这样,他把自己的汤给人咕嘟咕嘟灌下去,对方竟会追着他跑,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深情不渝,全都抛诸脑后,忘得不能再忘。如此精准的打击,难道不比孟婆汤更厉害吗?他神通广大,就连墨昀也险些中了他的招。
思霖对着墨昀眨了眨眼,将两手置于膝上摊开,一边还说着玩笑话:“拉住哥哥的手,带你们去看好戏了。”
一旁的书怀不遗余力地给他拆台:“我比你年纪大,我才是你哥,你说反了。”
墨昀哼哼两声,什么也没有说。假如刨除燕苓溪,此间的确数他年纪最小,他抓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点。
说完那句话以后,书怀就安静了,现在不是严恒睿自己在唱独角戏,如今正唱着的换成了存雪。有一段时间没听到存雪传播那一套歪理,书怀还有些不适应,他继续往下听了一会儿,本想重新感受一遍存雪的论调,结果越听越觉得怪异。
“这是存雪?”墨昀心直口快,代书怀抛出了他心间的疑问。
“是的吧。”思霖回答,“有谁那么大胆,敢于假冒天神?况且他身上的灵气很强,你们从他的灵气,应当可以分辨出他的身份。”
“当真恐怖,我觉得要变天了,这也太可怕了些。”书怀毛骨悚然,盯着存雪的脸企图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
他多少猜到了思霖刚刚为何突然搞出那么大动静,估计严恒睿当时就在与存雪商量夺取他人躯壳的事。这家伙想要效仿思霖,杯子精也知道他是跟自己在学,由于心虚,所以大吃一惊。书怀听存雪的意思,是不愿意帮严恒睿做这等事,这可真是奇怪,在书怀的印象里,存雪永远都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谁能想到他还有底线?但这就自相矛盾了,他之前明明在暗中操纵权贵,刻意引导他们残害平民,怎会突然良心发现,摇身一变就变成关爱凡人的正派仙君?书怀拧起眉头,感到此事另有隐情,存雪极有可能又在暗中谋划什么,否则他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脑内灵光骤然一闪,书怀蓦地想起风仪就是不愿伤害凡人的那一类,难道存雪尚未死心,想要争取风仪,来个里应外合,把冥府彻底击溃?可风仪一直在冥府里头呆着,又有冥君亲自看管,纵然宫翡不在,他也绝对没有去和存雪见面的机会,书怀还是认为他未曾与存雪合作,依现下情形推断,多半是存雪在为争取风仪而做准备。
这就能说得通了,与其花费力气,满足一个无关紧要的严恒睿,不如创造机会,取得人仙的信任。然而存雪不管与谁结盟都是那样,结果必不可能有所改变,他从一开始就只想着利用盟友,人界在他眼里亦是棋子,风仪早已看穿了他这一点,怎会闭着眼跳进他挖好的坑?书怀冷笑,觉得存雪眉间的忧虑来得完全有道理,就让他一直这样忧虑下去吧。
“宫翡这几日去做什么了?那天文砚之出事的时候她也不在。”书怀突然问墨昀,“青湄最近怎的也不来?”
“据说是找到了东海龙君的踪迹。”墨昀顿了顿,又道,“她和青湄都去北海帮忙了,走得匆忙,来不及与你说。”
书怀“哦”了一声:“无妨,你才是妖族之王,这些事情,她告诉你就可以了。”
两厢沉默半晌,墨昀悄声嘀咕:“你这句话怎么酸溜溜的?浸了多少年的老陈醋?”
“你想多了,这句话普普通通,酸在何处?”书怀摸索着伸出手,在墨昀腿上掐了一把,成功让小妖王收了声。
眼看存雪不帮自己,严恒睿也有些急切,书怀认为他这就叫鬼迷心窍,不过说起来,鬼的脑子都比他好使许多,最佳的范例便是冥君与鬼使。人果真还是需要适当发泄一下的,无需太频繁,偶尔宣泄宣泄情绪即可,憋得太久了总会出问题,严恒睿就是一个前车之鉴,他和存雪讲话,三句不离皇位,好似他还没有亡国,朝中真有那么一把金光闪闪的椅子等着他去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