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怀转了转眼珠,又问:“您准备如何处置风仪?就那样把他在天宫关一辈子吗?”
“仙人几近长生,哪儿有什么一辈子?”慕华反问,“你这般关心他,又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她这么一问,书怀顿时卡了壳,不知该如何回答。假若实话实说,就有偷懒之嫌,假如不说实话,又略显虚伪。而面对着天帝,不管是偷懒还是虚伪,无疑都是不可取的。
书怀犹疑再三,还是实话实说:“存雪尚在冥府,我不知如何对待他,只好来询问您准备怎样处置风仪。”
“想向我学?但我总觉得,你心里应当有了答案才对。”慕华指尖轻叩扶手,敲出一连串清脆声响。
要让书怀依照自己心里的想法办事,无异于让他偷懒。他的想法有时候也是旁人难以理解的,比如说墨昀回来了以后,他就懒得去管存雪。他想出来的那些报复方式,实际上一个也不打算实施,因为他太懒了,想到要大费周章地折腾,他就浑身没有力气。
可不惩罚存雪,绝对是不行的。存雪作恶多端,身上背了人命债,他的帮凶如渊也是如此。书怀懒得折腾他们,不代表其他债主愿意放过他们,不想出一个合理的方式让大家都满意,将来恐怕又要闹翻天。
书怀磨磨蹭蹭,死活不愿意说实话,慕华看他实在难以启齿,便大发善心,告诉他自己准备怎样处置风仪。
听完她这番话,书怀为风仪捏了把汗,同时还有些惋惜。风仪原本可以拥有更好的结果,可他落错一子,满盘皆输。
难怪宫翡总说风仪可惜。她看着蠢,实际上比谁都要精明,风仪在她眼里,大概也只是个幼稚的孩子。
“你看他为了天帝之位,落得个这样的结局,由此可见,这个位置对众人的吸引力还是很大的。”慕华道,“我想你也许是太懒,懒得去争夺,懒得去承担太重的压力,所以,这个位置你说不要就不要,潇洒至极。”
“我的确是太懒了,辜负了您的期望……”书怀汗颜,“这个位置于我而言,当真是可有可无。像我这样的人,扛不起整个天宫,更保不住天地人三界,从今往后,我只护住您的儿子就可以了。”
慕华便笑:“说你懒,你居然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我看你不仅是懒得承担责任,连仇恨都懒得。我猜你不愿说你的真实想法,恐怕正是因为你懒得去恨他,更想不到如何惩罚他。”
天帝聪明绝顶,书怀无话可说,只能嗯嗯啊啊地应承。看着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慕华很是无奈,于是摆了摆手,让他去带走风仪。
“您夫君如何了?”书怀退到大门前,突然问起墨晖。
“他尚未清醒,还需要几日才能睁眼。”天帝回答,“关于他儿子的事,你也无需自责。他若是知道你凭空矮他一辈,指不定能高兴成什么样子。”
她很了解墨晖,书怀也很了解墨晖,这家伙的确能做出这种事。书怀咧了咧嘴,在天帝近侍的带领下退到宫殿之外,循着印象里的道路回去找风仪。
关于自己的结局,风仪早有预料。瞧他神定气闲的样子,丝毫看不出他马上就要被推下天宫。书怀搓了搓手臂,看向脚下缩成一个小点的人界,总觉得风仪若是从这里落下去,就要尸骨无存。
然而风仪本人倒是很镇定,甚至还有闲心哼着小调。书怀跟在他后面听了一会儿,忍不住推了推墨昀,悄声道:“我发现不管是谁,唱歌都比你好听。”
“有完没完了?说得好像你能找准调一样。”墨昀哼笑,“你这样懒,记得住词吗?”
书怀不想和他吵,撇了撇嘴扭过头去。自打那颗定魂珠融入墨昀体内,墨昀就变得牙尖嘴利,非但学会了反抗,甚至还学会了嘲讽。鬼使等人都说那珠子是受了书怀血气的影响,将书怀性子的一部分带到了墨昀身上,虽然书怀觉得这个说法太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觉得这说法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以后不能和你打架了,想想还有点儿可惜。”书怀跑到风仪身边,与之勾肩搭背,“你说你到下界之后,会转生成个什么东西?万一你成了一块石头,在泥地里经受风吹日晒,来往的行人要坐你脑袋上,猫猫狗狗拿你当标记来抢夺地盘……”
“你能闭嘴吗?”风仪知道狗抢地盘是什么意思,当即被恶心得汗毛直立,“我转生以后就与你无关了,你为何如此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