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木_作者:是鱼鳖耶(414)

  墨昀小时候也很调皮,为此没少挨过父亲的揍,他狼生的前五十年,几乎每一天都是被父亲教训过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日,按一天一次来计算,他在这五十年间,吃了一万八千多次胖揍。他回想起父亲的凶悍,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恨不能化身地鼠,在冥府的地上打个大洞,一直向下钻去,钻到他父亲抓不住他的地方。

  可他不是地鼠,也无法逃脱父亲的手掌心。天帝派来的使者看他焦躁不安,也不知是误会了什么,竟然还笑呵呵地补刀,说墨晖一醒来就想见儿子,思念墨昀到了极点。

  “怕不是想练练手哦。”墨昀低声说道,“老头子分明已经醒了,为什么不来冥府?”

  “那是你爹,什么老头子。”书怀从床上爬下来,四处寻找自己的佩剑。他和墨昀所担忧的一样,亦是在害怕墨晖不由分说地和自己打一架。不光是墨昀心虚,书怀本人同样也有负罪感,尽管他凭空比墨晖矮了一辈,怎么看怎么是对方占了便宜。

  自打风仪不在之后,书怀就经常把桃木剑到处乱丢。他自己不知道佩剑在哪儿,墨昀倒是知道,当即抬手从柜顶一摸,将桃木取了下来,放到书怀手里。书怀吹了吹剑身上的灰尘,颇为感慨:“有两百年没见了,不知道你父亲是否彪悍依旧。”

  墨昀干笑两声:“我想他还是老样子——他若是想打我,你千万要拦住他。”

  “假如他对我喊打喊杀,我也想你帮我拦一下。”书怀瑟瑟发抖,甚至于不敢靠近天梯。

  他们就这样战战兢兢地离了冥府,忐忑不安地踏入了天宫。不过预料中的惨状并未发生,墨晖晕了两百年,突然醒来,一时无法下地走动,书怀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床上,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牌。

  发觉他暂时不能下地,书怀多少轻松了几分,然而他依旧不肯接近墨晖,只站得远远的,对墨晖喊道:“我把你儿子带过来了。”

  墨晖闻声将玉牌一丢,拍着床喊他儿子过去。墨昀回头看了书怀一眼,似乎在埋怨对方将祸水引到自己身上,但当他转头面对着父亲时,却又换了一副谦恭神色,低眉顺目地走上前去。墨晖把软枕挪开,拍着大腿啧啧称赞,也不知是在夸墨昀长得好看,还是在拐着弯自吹自擂。

  天帝尚在忙碌,没空管这心性不成熟的丈夫,只把墨晖丢在此处,让他自己和自己玩儿。墨晖遭到冷落,早已觉得无聊,现下有个现成的好玩具送上前来,他当然要抓住好好揉捏。墨昀的脸在父亲手下一会儿变一个形状,他不禁回想起长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儿子这种东西,不拿来玩一玩,实在是可惜。

  墨晖玩够了儿子的脸,又开始问东问西。书怀发现比存雪消息更闭塞的家伙原来就在这里,看来慕华是忙得厉害,没空对夫君解释太多。

  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们操心孩子的终身大事,已然到了食不下咽的地步。墨晖看也不看侍从们端上来的瓜果,只逮着儿子问他何时娶亲。墨昀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书怀。

  “你别问他了,他面皮薄,不好意思说的。”书怀适时解围,拉走了墨晖的注意力。

  书怀本想敷衍墨晖,让他回头自己去问妻子,结果墨晖的脑袋结构与常人截然不同,竟是来了一句:“你脸皮厚,你替他说。”

  “我……你……”书怀气到无话可讲,“你少问两句,能掉一块肉吗?”

  墨晖是消息闭塞,但他绝不是傻,瞧书怀这百般回避的模样,一看就是有问题。他吸了吸鼻子,好似闻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味道,顿时恍然大悟道:“你是嫁了,还是娶了?”

  “没有嫁,也没有娶。”书怀依然在逃避,“你别问了。”

  有个词叫“欲盖弥彰”,恰好可以用来形容此刻的书怀。他越是掩饰,墨晖就越是明白发生了什么,立刻拍着床朗声笑起来:“真低了我一辈!很好很好!”

  慕华终于忙完了,有时间来陪伴闲到发慌的丈夫。一见天帝踏入宫门,书怀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慕华迎着他热切的眼神,不知为何很想发笑。

  “对了。”书怀追着天帝走了两步,又道,“西海那边前些天似乎来冥府要人了,您是想把存雪丢给他们,还是继续将人关在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