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没有叫来书怀,却叫来了恰好在附近的小妖王,墨昀本也不识得雪衣,还在诧异冥府中怎会有个姑娘,但当他看到那盏长明灯的时候,他便明白了这女孩的身份。
伸手去抓她的那个家伙,看起来煞是眼熟,墨昀回身一瞥,见书怀闻声赶来,便不再分神去照看雪衣,他抓住飞回身畔的长刀,朝着对方发动了攻击。
“小畜生当真难缠!”那人骂了一句,抬掌拍向墨昀胸口,十足的杀意被劲风裹挟着扑来,墨昀一挥衣袖,却是轻飘飘地将那阵风拂去,如同拂去扬尘一般,对方没想到杀招被他轻易化解,登时愣在当场。
“你的傀儡,做得很像你本人。”小妖王冷笑道,“以假乱真,连你这个主人都被迷惑住了。”
他举起长刀,将人形傀儡从中间斩成两半,雪衣看到这番情景,却是哭得更厉害了,她往兄长的怀里缩去,仿佛被追捕的幼兽正在寻找避难所。书怀也被墨昀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吓了一跳,他吞了吞口水,颤颤巍巍地发声:“你下次……就不要这么凶残了。”
万一对面是个活生生的人,墨昀那一刀砍下去,岂不是满地鲜血?届时不单清理起来麻烦,给雪衣造成的心理阴影也是不可估量。
墨昀回过头,恰好看到雪衣紧紧抱着书怀,虽然知道这姑娘是他的亲妹妹,但小妖王的脸还是黑了下来,他阴沉着一张脸,冷漠地“哦”了一声。瞧他这副样子,下次估计不打算改。
书怀只顾安抚妹妹,并没有注意是谁吓到了她,雪衣急于把此事告诉哥哥,她的嘴唇颤抖半晌,好不容易才说出完整的语句:“是那个人,他又来了……”
“谁?”书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方才依稀听到墨昀说对方会做傀儡,不由得往存雪的方面去考虑,但雪衣和这位天生神没有见过面,不该认得对方,难道三界之中,还有另外一个能与存雪相匹敌的家伙?
“他还想再杀我一次!”雪衣抽噎着,几乎要喘不过气,书怀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转而向墨昀投去求助的目光。
小妖王心里有些不爽,但碍于雪衣是个姑娘,不好发作,他冷哼一声,把脸撇到一边不去看书怀,嘴里吐出两个字:“存雪。”
书怀瞠目结舌,脑内乱作一团,先前他还只是怀疑存雪想害他,现在倒是可以确定了。照目前所有的线索来推断,自打天帝把佩剑赐给书怀,存雪就在暗中给他使绊子,雪衣的死绝非偶然,对方要害她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她是书怀的亲妹妹。
这可真是祸及家人,书怀喉头涌上一股腥甜,他吞了口唾沫,好半天说不出话。
“出了何事?”鬼使在大殿里头也听到了声音,他立刻往这边赶来,却只见到一个黑面小妖王、一个神游天外的大闲人,以及大闲人怀里哭哭啼啼的小姑娘。
还未等他开口询问详情,书怀便扯起嘴角,对他笑了笑:“你来晚了,你看看你,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鬼使:“……”
粗鄙之语,不堪入耳!文砚之刚想骂他个狗血淋头,却又听他轻飘飘地撂下一句:“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八百年了,人间也许不是当年的人间了。”
明明这两句话都是从同一人嘴里冒出来的,为何意境相差如此之大?鬼使被说得一愣一愣,以为书怀受了什么打击,精神有些失常。
“你这话什么意思?”文砚之感到一阵茫然,“你现在就要回人界吗?”
“没什么意思,纯粹感慨一下。”书怀揉了揉妹妹的头发,哄道,“别哭了,我们都在,谁能伤得到你?”
小妖王表面上是在闹别扭,不去看那对兄妹,实际上他对雪衣也很好奇,此刻正偷偷观察着对方。尽管雪衣做鬼做得早,始终维持着十五岁的样貌和心智,但她实际上也比墨昀多活了几百年,小妖王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又想到她的实际年龄,心情越发复杂。
“墨昀,墨昀!”好歹是哄得妹妹破涕为笑,书怀松了一口气,开始使唤忠心耿耿的小狼崽,“去把屋里的灯拿过来。”
墨昀闷闷地应了,转身进屋提了那盏长明灯出来,雪衣擦干脸上的泪痕,飘到小妖王附近,把那盏灯抱在怀中。自打她成了鬼以后,就寄宿在长明灯内部,做了它的灯灵,墨昀看到她伸手逗弄那火苗,竟也没被烧伤,心下不免有些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