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候在殿外的刘嬷嬷被这声响吓了一跳,再顾不得什么规矩,带了一队宫女便推门而入。
见的却是长公主狼狈的趴在青砖面上,口吐鲜血;太后昏迷不醒,倒在一旁;而皇上,却冷眼旁观。
“太后娘娘!”她慌忙查看,却没在理会趴在地上昏厥过去的长公主殿下。
她怎么敢管,皇上与长公主相伴十二年,她万不敢在皇上面前引起他的注意,万一长公主殿下因此暴露身份,她便是万死亦难辞其咎。不过,她很快就松了一口气,心却凉了半截。
外间突然进来一个太监,正是顾瑜身边大总管,只见那大总管在她耳边低语几句,顾瑜很快便变了脸色。他不再看这一幕惨状,大步朝外走去,临走时却丢下一道命令:“太后偶感风寒,经太医查证,已确定是疫症。自此清宁宫封宫,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是要软禁啊!
太后躺在床上,顾瑾坐在榻边,腰间缠了一圈白纱,头上亦是裹了一层。乍听这命令,原本就精神萎靡的太后竟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显然是气急攻心。
“母后,不要再为那狼心狗肺的东西生气了,他不配!”
“瑾儿,我不甘心!那贱妇骗我二十年,我自诩聪慧,没想到竟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裳,还连累到了你,是为娘的错。这皇位江山本就是你的,瑾儿,为娘要助你成就大业,你可愿!”
顾瑾不禁心头一震,乍然听这一番话,竟有些回不过神来:“母后,我、我想起来了。”
“瑾儿,你……”
“当年成婚之日,是顾瑜带兵包围儿臣住所,润藉为了让儿臣离开,被他杀了啊!”话到这里,顾瑾已忍不住失声大哭,那场宫变葬送了她一生的夫啊!
“儿臣从密道离开,不慎跌入护城河暗道,再醒来已失去记忆。幸天垂怜,让我母女二人有重逢之日,儿臣与那顾瑜有杀夫欺母之恨,此仇不报,不共戴天!母后,儿臣愿意!”
说着,她起身离开床榻。竟直接跪在床前发起毒誓,“若违此誓一字一句,便叫我顾瑾粉身碎骨,不得好死!”她弯腰重重磕头,砰砰作响,额前一片冰凉。
“瑾儿,你这又是何苦?刘嬷嬷快、快扶公主起来。地上寒凉,瑾儿你伤又未愈,怎么能不顾及身子呢?”
刘嬷嬷应声扶起顾瑾,母女俩又免不了一场细细谋划。
太后虽久居深宫,不问世事,可该知道的却是一个不少,这都源于她这些年不间断地埋下的暗桩,整个皇宫大半都是她的眼线,而朝堂之上,属于她的母族的人更是一个不少,故此,她轻易便将消息传了出去,得到了兄长的同意。”
他们约定就在国宴之夜,只待烟花一放,便会有大批兵士冲入皇宫,至于如何让顾瑾名正言顺的登上皇位,太后煞费苦心,最后还是顾瑾提出计策,伪造一张圣旨。
她习得一手好书法,字迹更是尽得父皇真传,一手瘦金体,骨气铮铮,精金烁骨。便是亲近之人仔细辨别,也万万分不出其中真假来。
万事俱备,只待东风。
时至辛时,皇宫处处灯火通明,作为会客地点的烨合殿更是灯火辉煌,轻歌曼舞,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顾瑾站在暗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她倒要看看,这些人还能不能活到明日!
此刻,她身穿软甲,换了男儿装束,一身装扮利落英武,端的是飒爽凛然。
银汉迢迢,星子如灯,让她不免想起了那夜,她的夫君——彭润藉。
她与润藉是自小的青梅竹马。
小时她性子顽劣,先生布置的作业从不完成,润藉知道后,沉默着将她带到郊外。那时她才十一二岁,正是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年纪。
他问她:“为何要这么做?”
她不答,只是一字一句背默出先生交代的背默篇章。她自小就聪颖,看书更是过目不忘,更兼父皇亲自教导,一手瘦金体锋芒毕露,却委实不似女儿家所书。父皇担心她慧极必伤,教她在人前藏拙,她一藏便是七年,直至今日,她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在他面前露了底。
只是,看着他赞许的目光,她心里暗暗得意,竟有了些小女儿家的虚荣之态。
自此他与她交心,他是将门之子,教她习武,虽辛苦,但她心底却是高兴的。
他们曾在御马场策马狂奔,也曾在郊外小径上踏青赏花,于渭水河边吟两句风花雪月的诗章,在房中燃一盏红灯,红袖添香,不过却是他为她研墨,在雪白宣纸上泼墨挥毫,总有一股墨香萦绕心间。那时的日子真是惬意极了,奈何,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像流水一般,不舍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