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内瞬间空了大半。
紫麟虚弱地趴在地上,身体仍轻微地战栗着,此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盼着苍鹤琴在那古庙中好,还是离了的好。
然而也并未让他久等,不一会儿那数十人尽皆回来了——古庙中空空如也,并未见半个人影。
一时群情激愤,都道被这小小蛇妖耍了。
玄觞一摆手,俯下身道:“蛇妖,再给你一次机会,人在哪里?”
少年微微侧了侧脸,脸色苍白得可怕,双唇开合,吐出细弱的声息:“我……不知。”
头顶一声冷哼。
蓦然爆发出一声惨叫,清光又盛,这如烈火焚身一般的痛再度席卷全身,竟将那原本挟制住他的束缚术也挣脱开来,痛得他满地打滚。
“我真的不知!求你……求你……”
清光一收,玄觞的声音沉沉地砸下来:“人在哪里?”
“我真的不知,呜……感应不到他……”少年哭得凄惨,抖抖索索地想蜷起身。
玄觞冷着脸,再度捏起法诀。
那蛇妖被他再三这般炮制,先是哭着叫苍鹤琴救命,几次过后便不喊了,只是一个劲地求饶,再几次,便连求饶的力气也无,脸上手臂处已隐隐显出黑鳞,最终化作一条如人腰身般粗的黑蛇。
眼见那容貌昳丽的少年化作一条黑蛇,众人都觉得背脊发寒,望向地上一动不动地黑蛇,目光中满是嫌恶。
“看来在这蛇妖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
原本想拿这条蛇作饵,引人现身,不过显然是打错了主意。
“苍鹤琴同它结契,看来是权宜之策,还未同他气息相通,自然也是不会来救它了。”
“玄觞尊主,这条蛇……”
“既然已无用处,便除了去罢。”手指一动,便要抹去那蛇妖的真元。
“且慢。”一个声音突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一把纸扇拨开人群,一个白面儒冠的书生慢慢走了出来。
这书生却不知从何时便在了,众人一时面面相觑。
“玄觞尊主,你所托之事,问仙教定当鼎力相助,不过……”那书生在黑蛇身边驻足,蹲下身来,“这条小蛇于我还有些用处。既然诸位都觉无用,不如给了我,如何?”
这又是谁?一干人都望向玄觞。
玄觞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皱,介绍道:“这一位,是问仙教的迟护法。将来擒拿苍鹤琴,还要靠问仙教相助。”
又转头对这书生道:“随你。”
迟铮拱手谢过,将折扇一收,手掌一抚,那黑蛇便化作一条手指粗细的小蛇,了无生气地蜷着。
迟铮用折扇将这黑蛇挑起,放入掌中托着,叹道:“真是小可怜。”
“总算是醒了。”
少年睁开干涩的眼睛,仍有些懵然,乍然听到熟悉的嗓音,迟疑着唤道:“阿……铮……”
“可不是。”那人忽而凑近,一双微微带笑的眼睛,折扇轻轻抵着少年下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没什么大问题。”
紫麟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前的重影总算化作了青年熟悉的面容,依旧是斯文的书生模样,正倚着床边看一卷书。
“我……”紫麟浑身发软,努力地撑起身体,四处张望,见自己正躺在一张榻上,周围似曾相识——他竟又回到了醉香楼。
“我怎么在这儿?”他虚弱地问道,昏迷前那些人的对话他依稀还记得。他被当作了一枚棋子,一个引诱道士现身的诱饵,然而事实证明,他对于道士来说,也不过是另一枚无足轻重的棋子。
那道士利用他,使了一个金蝉脱壳,而他,就是那个傻兮兮的蝉蜕。
他其实也明白,若是道士现身,结局无外乎是两人皆被擒住。他也并不希望道士就这样落在他们手上,但是他被这么干脆地撇下,独自一人承受着那般酷刑,他的心里还是委屈。
那真的是好痛,便如剖骨剜心,是他不曾尝过的痛。痛得他满地打滚,痛哭流涕,甚至不管不顾地求饶。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惧怕。
“嗯?怎么发抖了?”青年伸手,将微微战栗着的少年拥入怀中,摩挲着他的肩背,“没事了,不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