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潜闻言,眸光微柔:“你也是这般想的吗?”
紫麟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自然。”又道:“只是修道清苦,涯山又是灵气汇聚之地,我一条妖蛇可上不去。”此时未与他结下血契,自是不能随他同去。
苍潜目光一黯,低语:“是这样吗?”低垂的眉睫投下细密的阴影,遮住了眼中的落寞。
小蛇见不得他那样的神情,连忙道:“虽然不能陪在你身边,但也不会离开太远,若你真想见我,仍是有机会的。”
他又安慰了小孩儿一番,见他神色稍霁,忙催他上床睡觉。
苍潜听话地点了点头,乖乖躺下,奔波了一天,已是累极,没一会儿便睡熟了。
紫麟盘踞在他胸口,白日里睡足了,此时倒没那般困倦,脑中又不由得想起了道士那番话。
小孩儿睡得香熟,眼睑沉沉地合着,两道匀秀的眉毛微舒,倒带了几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神情,怎么看都还是个孩子的模样。虽对道士那番无稽之言不以为然,不过阿潜确实十分依赖他,与他牵连太深,恐对他不好。
紫麟思来想去,觉得好生为难,下决心道:我便陪他这一路,到时他有了依托,我再离开也不迟。
他做下了这般决定,自觉没有什么不妥,便往苍潜怀中一钻,就着他暖暖的体温,舒舒服服地睡下了。第二天一大早,又随着他一起上了路。
这样日行夜宿,走了月余,入了渝州,苍鹤琴便带他们上了水路。那道士一上船便关上房门入定去了,只留下小蛇和苍潜一人一蛇。
小蛇蹭着门缝,发现那道士下了禁制,悻悻地游了回去,回头去找苍潜。他是一个天生的闹腾性子,与这孩子同吃同住,同行同往,待到了九霄派的地界上,与他感情愈加深厚了。
苍鹤琴前一天已将门上的禁制解除了,紫麟见他走了出来,心中高兴,倏然窜上了他怀中,被那道士用袖子一卷,又落入了他袖中。他晕乎乎地在袖中转了一个身,这才想起,道士可不是苍潜,他却是忘了。此时倒没有时间计较这些,只是一连声地问:“你修为恢复了吗?能用术法了吗?”
“却还欠些火候,不够自如。”
若是要破开此境,却还再需要一些时日。“罢了。”望向远处的苍莽群山,淡淡道,“先将他送上涯山再说。”
紫麟从他袖中钻出,叹了口气道:“也只好先这样了。”
船又行了半日,便在一处码头靠了岸,从这儿到九霄不远,也不过半日的脚程。苍鹤琴自然是不会停歇,径自朝山脚下走去。
紫麟待在苍潜肩头,望着越来越近的山岩,心道:上一次和道士来,为了躲避追捕,却不是走这一条路,未想这一面风光如此之好。
正值春末夏初,山林葱郁,千岩竞秀,万壑争流,一片生机勃勃。紫麟看到有趣的,忙招呼苍潜看:“阿潜,你看那山岩像不像一尊盘腿坐的人像!”
若平日里,小孩儿必定应他,此时却不闻其声。紫麟转过头去,见苍潜正埋头赶路,心中惊觉自上了岸后,苍潜沉默了许多。
紫麟如何不知,定是离别在即,那孩子心中难过。然而他向来懂事,只将这些心思藏在了心里,一句也不拿出来麻烦别人。
“阿潜,阿潜……”紫麟小声唤他,凑到了他脸颊边,“我就在山下等你,待你修道有成,我……”正欲安慰,忽然听得一声厉喝:“小心!”
他还未回过神来,便觉一阵猛烈摇晃,不由自主地朝下跌去。
“阿鳞!”苍潜将他一把握住。
紫麟被苍潜护在怀中,只觉得天旋地转,一阵颠簸,不知发生了何事。
苍潜一声痛吟,颠簸却是止住了,紫麟使劲探出头来,原来是脚下塌陷,苍潜带着他滚落了下去。再定睛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根藤蔓穿透了苍潜左肩,将他悬空吊着。
那藤蔓似是活物,扭动着吸食着鲜血。苍潜左肩被它贯穿,竟只溅出几丝血花,流出的血液被它吞食个干净。
苍潜呻吟了一声,颤声道:“阿鳞,我抓不住你了。”声音很低,苍白的脸上挂下了冷汗。紫麟见他唇色泛白,感到握着自己的手指冰凉,逐渐失了力,连忙顺着他的手腕游到他肩上,连声道:“没事,我没事。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