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_作者:是鱼鳖耶(180)

2019-02-14 是鱼鳖耶

  “最近谈恋爱了?这么缺钱。”余夏生不怀好意地问。他觉得能让于秋凉一掷千金的,也只有这种情况。

  于秋凉不答反问:“你缺钱吗?”

  他不按常理出牌,余夏生愣了,一时不知应当如何作答。他自然是不缺钱的,但这和于秋凉缺不缺钱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多大关系是肯定的。于秋凉不过是随口一说,转移他的注意力罢了。趁着余夏生满头雾水,于秋凉从沙发上跳下去,拿走了地上那一摞练习册。这些练习册还是新发下来的,答案被任课老师撕下来收走了,于秋凉代别人写作业,还得先把自己那一份认认真真写一遍。虽然老师们不检查作业,他随便瞎写也没关系,但他认为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要有职业道德。

  作为专业的作业代写人士,于秋凉的职业操守就是认真完成作业,积极仿造多种笔迹。他还差最后一道大题没有抄完,余夏生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坐到办公桌前面,以不同的字体处理完了不同的练习册。他似乎乐在其中,大概他最喜欢的就是写字。

  其实于秋凉最喜欢的是有钱拿,若非能拿到钱,让他写这么多份作业,他肯定不愿意。金钱是驱使他勤奋劳作的动力。

  如今正是天冷的时候,第一场雪早已下过,但令人惊奇的是,地面上仍然有奇形怪状的小虫子在爬行。余夏生低头看着一只小虫自脚边爬过,忽然,他听见于秋凉嘿嘿一笑,紧接着一只脚伸过来,啪叽一下把可怜的小虫踩死了。小虫横尸当场,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掩埋了它的尸体。

  余夏生大吃一惊:“你干嘛?”

  “虫固有一死,或死于你脚,或死于我脚。”于秋凉振振有词,摇头晃脑,根本就不为踩死一只小虫而愧疚。余夏生哭笑不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他们虽然死了,但仍然能够算作是人,为了一只虫而责怪一个人,那肯定不太正常。

  余夏生不说话了,于秋凉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他的话题跳转很快,从小虫子跳跃到大雪,又从大雪跳跃到上学。他还是很讨厌上学,并且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一种厌世的感觉。别人都觉得上课学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于秋凉却觉得这种日常活动太过无聊,他讨厌太没意思的生活。说了一会儿,他忽然闭了嘴,他意识到别人很有可能不认同他的想法,包括余夏生。他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和别人吵架,也不想费心思去说服任何人同意他的观点。在这种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闭口不言。沉默是解决一切难题的法宝,只要不说话,就无法发生争吵。

  哪想余夏生一直在饶有兴致地听他讲话,他不作声,对方反而催促:“怎么不说了?接着往下说啊。”

  “你听了生气。”于秋凉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跳到了路边的雪堆里。雪沫很快就沾上了他的鞋面,又迅速融化,变成深色的水渍。

  “我为什么要生气?”余夏生把他从雪堆里提出来,放回了被清扫干净的路面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会完全相同。你觉得无聊,那是你的看法;别人觉得不无聊,也只是他们自己的看法而已。听到和自己意见不同的论调,不深究原因就急着去反对,这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

  你准备怎样生活?你如何看待生命?

  有没有什么让你必须去坚守,甚至不惜为之死去?

  是某种情感?是某样事物?还是某个人?

  于秋凉深深吸了口气,雪后的空气钻入鼻腔,冻得他有些麻木。

  “可能是我错了。”于秋凉说,“有时候活着还是挺有意思的。”

  “你爸爸又来找你了吗?”余夏生突然问,“为什么最近总是不高兴?”

  他说得其实没错,但于秋凉不好意思承认。都多大的人了,还在为家里这点破事纠结,说出去未免太幼稚。而且,不是已经和父母分开居住了吗?既然分开了,那又何必再去想以前的事?还是经历得太少了,没有新鲜的事去考虑,就老抓住以前的旧账不放。于秋凉咧了咧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未听到回应,余夏生也不多问。如果总盯着一个对方不愿意解答的问题去提问,非要听见自己满意的回答,就太惹人生厌了。

  过了一会儿,于秋凉才说:“我小时候还挺上进的,以学习为第一要务,最大的目标就是考第一名。那时候我跟我爸妈住一起,他们都很喜欢我,但是考得稍微差一些,他们就不太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