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小园最近很忙,忙得焦头烂额,忙得分身乏术。这两天她坐着飞机到处乱飞,下了飞机又上动车,坐完动车又去乘船,几乎是把目前人类所能应用的出行方式全都试了一遍。好在她不必到外太空去办事,否则余夏生还得给她准备飞船。
路怀明在门前站定,伸手轻轻在门板上敲了三下。这是他特有的敲门方式,门里的余夏生一听便知道外面是他。
“进来。”余夏生叼着冰棍,坐在转椅上不停转圈圈。路怀明走进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恰好有些晕,于是按住桌面,逼停了转椅。路怀明极有礼貌地望着他面前的办公桌,好似全然没有看到他刚才那宛若三岁小孩的行为。
余三岁吧唧吧唧吃着冰棍,仿佛忘记了外面正是天寒地冻。他仗着有地暖、有空调,肆无忌惮地穿着夏天的衣服,把严冬过成了盛夏。不过,只有杜小园不在的时候,他才会这样做,倘若杜小园最近不是在外面出差,而是留在楼内办公,再借余夏生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穷奢极欲。杜小园管账管得比余夏生严格,一旦让她发现光余夏生一个就耗了这么多电,她定然要抄起扫把,追着余夏生跑出几条街。
其实,就算余夏生这副样子没叫杜小园亲眼看见,回头她一算账,还是能发现这个月的电费超标。每次电费超标,基本都是余夏生带头作妖,杜小园想都不用想,总之她骂余夏生一顿就对了。
余夏生的死活,他自个儿能顾好,用不着路怀明担忧,因此路怀明没对他说什么,径自找了个地方坐下,准备与他详细商谈。看出路怀明的严肃,余夏生颇有些不好意思,忙坐正了身体,恋恋不舍地吐出嘴里那根雪糕棍。他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回想着冰棍的甜味,过了片刻,回味够了,这才对路怀明点点头,示意对方讲话。
“先前进行的计划,其中有几份协议,当初是在我这里备份的。”路怀明掏出一张纸,刷刷两下在纸上写出几个代号。余夏生摸了摸下巴,预料到大事不妙。
果然,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下一秒,路怀明便说:“这些纸质材料,全部丢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余夏生离开座位,走到茶几旁边,拿起那张写了代号的纸,脸色不太好看。路怀明看看他,长出一口气,低声回答道:“丢失时间……尚不清楚。”
他这样一说,余夏生就明白了。估计他刚才去找那些材料,发现一个也找不到,才想着要上楼汇报。余夏生捏了捏纸片的边缘,又问:“确定是丢了吗?和它日期接近的文件还在不在?会不会是一起扔碎纸机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可以确定是丢了,它们绝对没进碎纸机。”路怀明咔哒一合笔盖,将笔丢到茶几上,模样有些烦闷,“前一天的文件还在,后一天的也在,甚至当天的其他文件都在,单单丢了那几份。”
余夏生沉默了一瞬,觉得此事大有蹊跷。他们那项秘密进行的计划,按理说知道的人不会太多,况且此计划已被叫停,事到如今还执着于它的,恐怕是想借研究之名做另外的事情。
取走那些文件的会是谁?
首先不可能是杜小园。她一想起自己做过的错事,就陷入自责当中,她不会再刻意回想让她感到尴尬的过去。
其次不会是余夏生本人,他很清醒,知道自己没去碰那些材料,他又没有梦游的毛病。
也不该是路怀明。路怀明老实得很,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类型,他的一言一行都严肃板正极了,他不是会和冷库守门人一样监守自盗的类型。和他共事数年,余夏生对他了如指掌,虽然他有时脾气很大,但归根结底仍是个守规矩的好人。
会是楚潇涵吗?那就更不对了。楚潇涵来得晚,研究项目启动的那时,余夏生还不认得她。另外,她压根不知道这一项目的进行,而且她每天忙忙碌碌到处赚钱,哪儿有时间来搞这些幺蛾子?
余夏生作出无数假设,又一个个推翻了。他现在有些害怕,他又想起了于秋凉的那句话。如果某一假设是错误的,那么,在错误的前提下所进行的一切后续,全部都是错误的。他已经犯了一次错,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一块石头,难道还能将他绊倒两次吗?
可他顾虑的越多,他就越不敢去做。连大胆的假设都无法提出,还能再做别的什么?余夏生无奈了,只得问路怀明:“你觉得会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