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逐渐靠近又逐渐远离,于秋凉拍拍小猫的背脊,貌似不经意地回过头。他竟从余夏生的背影中瞧出了些许落寞,倒好像此人是个被儿女抛弃的空巢老人一般,孤苦可怜,无依无靠。
喵主子不喜欢在用膳时有人打扰,但它脾气不差,于秋凉的手挨到它身上,它也不伸爪子去挠,只是稍稍侧身,往旁边躲了一下。它不愿意被摸,于秋凉也不强求,他把拖鞋提在手里,踮着脚尖往卧室走去,小黑猫埋头大吃,抽空抬头瞅了他一眼,觉得他们个顶个奇怪。
=屋里那个正趴在床上看手机,眼角余光瞥见于秋凉在门外探头探脑,当即感到好笑,却故作淡定,不曾出声。于秋凉扒着门缝看了他两眼,忽然又消失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卧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于秋凉端着个玻璃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问道:“你在干什么?”
余夏生心想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送我致命一击,你现在问我我又何必回答?他是这样想的没错,然而他的嘴巴比他的脑袋动得要快,在他决定不回答之前已经张嘴说了话:“想买东西啊。”
闻言,于秋凉以新奇的目光将余夏生从头到脚扫描了个遍,他还当此人从不网购,毕竟他没见过余夏生买任何需要网购的东西。“老鬼竟然网购”这个认知,猛然砸晕了于秋凉,他机械地灌了一口水下去,凑到余夏生旁边看手机屏幕上的图片,是几块看上去很不错的手表。
点开大图之后,于秋凉发现这表不是很不错,是非常好看,属于那种扫一眼过去就心动的类型。宋词然说过,穷玩车富玩表,但于秋凉感觉余夏生没有多富,想来这表是个普通价位,属于工薪阶层可以负担得起的那种。
“好看吗?”余夏生问。
于秋凉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你说我买不买?”余夏生把手机里的图片放大放大再放大,直叫手表的每一处细节都分毫毕现,于秋凉被他晃得眼晕,便说:“多少钱?买呗。”
不贵就买,用得上就买——价格与实用性,是于秋凉购物时唯二会考虑的点。
这表的价格当然不算很贵,余夏生微微一笑:“不贵,七十二……”
七十二这么便宜,连于秋凉一个穷苦学生党都能买得起。既然买得起,那他还犹豫什么?于秋凉哼了一声:“这么便宜你买啊,有啥好说的?”
哪想余夏生那话才说半截,后面还有下半截没说出口,他捏了捏于秋凉的脸,缓缓吐出一字:“……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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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杯险些被于秋凉打翻,他大惊失色,看了看图里不灵不灵闪闪发亮的手表,又看了看浑身上下都透露出穷人气息的余夏生,发出了直击心灵的诘问:“你飘了?七十二万的表你都敢看,你有钱吗你?”
很显然,余夏生不光没钱,他心里还没点数。听到于秋凉的质问,他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光看看又不买,犯法吗?”
七十二万如果是天地银行的话,于秋凉觉得还行,这样算下来,他家存款有好几个亿,也算是富贵人家。
他正要开口跟余夏生吹吹牛皮,对方就先发制人:“行了,写你的数学作业去。”
数学数学数学数学,成天就光知道数学。还有这么几天就考试了,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啊。于秋凉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差点儿被数学二字恶心得吐出来,他感觉余夏生别的不会,挑动他的情绪却是很在行。
憋着一口气走回客厅,把玻璃杯放回架子,于秋凉掀起眼皮去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发现已到了他上学的时间。或许是逃学逃累了,高三下半学期他竟然没有心思离开学校,什么试卷讲评,什么晚自习,一边上课一边玩就是了,根本没必要翘。
宋词然和他一个想法,他们两人每天早上来了学校就是睡觉,中午回一趟家,下午再来上学,继续做咸鱼。能在学校里做同桌的日子就只剩下三个月,他们终于觉得要珍惜一下时间了。虽说毕业之后大概不是不能见面,但总感觉缺少一些什么。
“今天晚上吃啥?”宋词然掀开搭在脸上的英语书,从缝隙里看于秋凉。这时候快下课了,教室里已经开始吵闹,先前的好脾气老师如今重新回来带他们班,她压根管不住这帮泼猴,她不是如来佛祖,没有威力巨大的五指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