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说我姐要结婚了?”于秋凉想了想,发现自己对这事儿没印象。这种话不是他在不清醒的时候说的,就是宋词然把他姐姐和别人的姐姐搞混了。他瞟了宋词然一眼,后者一脸坦荡荡地看回来,其神色之认真,仿佛煞有介事。于秋凉一下子懵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说过姐姐要结婚,然而想了老半天,还是半点儿头绪都整理不出。
想着想着,突然看到宋词然在笑。于秋凉猛然醒悟,抄起桌上的字典,作势要砸同桌的头。大胆小贼,竟敢骗他,果然男人的嘴像是骗人的鬼,从他们嘴里说出的话,一句也不能相信。
于秋凉又忘记了自己的性别,他总是忽略掉客观现实。不过,就算是注意到了客观条件,他也能正气凛然地说出那句话: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毕竟他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哪有好人张嘴闭嘴全是瞎话的?
瞧着宋词然偷偷地笑,于秋凉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宋词然骗他骗得不错,那他也将计就计,反过去骗宋词然。他清了清嗓子,郑重其事地说道:“对啊,大概六月中旬的时候吧?到时候咱们高考完了,你还有时间来我家蹭饭。”
???
宋词然异常震惊,胳膊一抖,碰倒了放在桌面边沿的水瓶。他手忙脚乱地把水瓶扶起来,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干巴巴地祝福道:“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于秋凉刚想笑他,忽然手机嗡嗡振动,低头就看到姐姐发来了消息,告诉他下个月中旬要办婚宴。
于秋凉:“……”
这算是歪打正着?
他愣愣地看了那条消息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姐姐要结婚,应当是一件喜事,但他就是高兴不起来。他在想,欢喜过后,紧跟着的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这么一想,瞬间就对未来没有任何的期待。如果在漫长的期待过后,所看到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那等待又有何用处?倒不如从一开始就绝望着度过,那样,心理落差还比较小。
忽然之间他开始怀疑迟渝参与了那项实验的设计过程,如今站在将来,回顾过去,竟发现那些点点滴滴都与他的人生相似。对家人的不信任,对爱情和婚姻的鄙夷,与同龄人的冲突,与父母的隔阂……方方面面,是那些鬼物的经历,也是他的。难不成迟渝在他身上安了远程监控器,时时刻刻都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所以才能够为他量身定做,设计出一场优秀的戏剧?于秋凉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的想法荒谬不经。也许那些相似处不能算作相似处,跳出自身的小圈子来看,就会发现它们其实很普遍,在大众的生活中常有同类事件发生。
“不对,你得先考好点儿,高考完了才有心情来我家蹭饭。”于秋凉忽然揪住宋词然的衣袖,拽着他逼他抄书,“你把语文作业写了再玩手机!诶你看班主任来了……你写完作业我把手机给你,你先写!”
他是骗人的,班主任没有来,但正像网络上的小段子说的那样,这个谎言无论重复出现过多少次,总会有人对此深信不疑。宋词然听见他说班主任来了,连忙回头,同时把手机往课桌里一塞,结果此举正中于秋凉的下怀,趁着他扭头的当儿,于秋凉抢走了他的手机,转手放到了他够不着的地方。
“语文作业光让抄成语,有什么好抄的啊?”宋词然不愿意写语文作业,伸手找于秋凉要手机,“你又不是我爹,还管我那么多!”
现在不是他哭天抢地要认于秋凉做父亲的时候了,他是善变的。要抄作业,他就喊于秋凉爹爹,如今不抄作业了,他又翻脸不认人。但于秋凉本来也不想做他爹,之所以逼他写语文作业,也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因为语文老师搞“连坐”。
“不写?回头一起被罚抄一百份,你就舒服了。”于秋凉不由分说地将他的脑袋按回去,“给我写!”
长痛不如短痛,宋词然终于妥协了:“今天作业让抄哪儿?”
“路不拾遗……”于秋凉说,“……从‘路不拾遗’到‘沆瀣一气’,读音加上释义。”
“都说了不用把它弄那么干净,弄干净了反倒不对劲。”女孩指着电线杆上的失物招领启事,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我劝你少动歪脑筋,你这样还不如直接抓人来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