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没有多少可说的。穿过考点大门,走到花坛附近,于秋凉沧桑地叹了口气,在宋词然肩上拍了两下,语重心长地劝慰:“别紧张,语文而已。”
“呼——”宋词然深深吸了口气,又将它吐出来,感觉心情平静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于秋凉,一双眼盈满了感激。然后他说:“谢谢!下午考数学,你也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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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倒还好,一提这事,于秋凉就头疼。他本来刻意忽略掉了下午的数学考试,谁知道宋词然脑袋一根筋,哪壶不开提哪壶。
“唉。”于秋凉发出了哀叹。
语文考试是怎么结束的,于秋凉不太清楚,他只觉得自己是和往常一样,随手答了几道题。考试结束后来接他的依旧是父亲,看着他神游天外的样子,父亲极罕见地笑了笑,还出言安慰,告诉他不要对成绩太在意。考试已经结束了,再多想也没用,于秋凉舔了舔嘴唇,感到喉咙干渴。他顺手摸出一罐冰镇汽水,可这罐饮料在他书包里放了一个上午,已经不是冰汽水了,它现在只是卑微的常温。
父亲把他送到家,就忙着上楼做饭,望着他的背影,于秋凉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父亲变老了,头上夹杂了零星几根白发,生活的重担使他的腰背微微弯曲,现在的他,像极了当年的路怀明。
正好像路怀明盼着路离长大成人、结婚生子那样,父亲一定也对他有所期盼,然而遗憾的是,他什么也做不到。他早在十七岁生日那天就死了,这具躯体再也没有长大的机会,至于结婚生子,那更加不可能。
父亲要对他失望了。
尽管他们有小儿子,但他们已经四十岁了,哪儿还有多余的精力去照顾一个离长大成人更加遥远的小孩子呢?于秋凉吸了吸鼻子,忽然出声叫住他:“爸。”
声音不大,恰好能够让父亲听见。于秋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爸,您回去好好休息,我下午自己去考试,不用送了。”
不就是去考试吗?那地方他又不是不认识,骑着车一会儿就到了,路上还能吹吹风,独自一人想想心事。
出乎意料的是,父亲冲他笑了笑,平生第一次没有应允他独自出行。
“别人都有家长接送,你没有,怎么可以?”
电梯很快就到了,于秋凉来不及细想,来不及争辩,只来得及仓促地点点头,将父亲送上电梯。电梯门关闭的声响很大,震得于秋凉胸腔里那颗死去已久的心脏跳了跳,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打开二楼的门,呆呆地坐在门前的地上。
余夏生没回家,他把小黑猫带到了工作单位,因此没人看得到于秋凉的失态。于秋凉觉得自己活十几年,从未这样傻过,一旦感受到一点点温柔,他那石头一样的心脏就要重新开始蹦跳。这值得开心吗?那值得气愤吗?他脑内皆是混沌,他什么也不知道。
中午仍是睡了一觉,于秋凉养足精神,下午到考场迎接死亡的宣判。数学,该死的数学,杀千刀的数学,反人类的数学,困扰了他整整三年的数学。数学是唯一能让他感觉自己要落榜的科目,但也正因如此,他打死也不复读。
如果他复读了,那数学还得再多困扰他一年。
绝对不行,不能再接触数学了,这狗东西,多看它一秒,于秋凉就想死。
于秋凉生无可恋地坐在考场里,隔着过道看同样生无可恋的宋词然。宋词然呆呆的,傻傻的,双眼始终平视前方,于秋凉想,他可能是太紧张了。
紧张归紧张,考试还得考。于秋凉接过数学卷子,几乎不敢看上面的题,可这是高考,不允许他任性,他迅速做好心理建设,镇定地扫了一眼考卷。
还行,不至于全部都看不懂,也不至于不知道怎么蒙。于秋凉松了口气,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逐渐下沉。
题没啥大问题,考试时间也足够,毕竟他数学卷子得空上一半,写了的那部分题大多还是靠蒙。
考完数学回家,于秋凉发现余夏生还是没回来过。
他最近就这么忙吗?于秋凉莫名感到不满。
这一天晚上,于秋凉没睡好,到了第二天,他本该犯困的,可文综考试又激发了他的潜能,让他硬生生扛到了下午。文综和语文是他最擅长的两科,数学是他眼中钉肉中刺,而英语比较平庸。于秋凉的英语考试没有值得铭记之处,唯一特殊的地方,大概是他在放听力的时候犯了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