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_作者:是鱼鳖耶(99)

2019-02-14 是鱼鳖耶

  “没人给他发工资,那他的钱从哪儿来的?”于秋凉疑惑,“大风刮来的?自己造假/币?拦路抢劫?”

  “他要多少钱就有多少,我咋知道他哪儿来的钱,活人的钱和死人的钱他都有。”顾嘉说,“反正他是给别人发工资的那个,我就和你说他是个富婆。”

  想起阳台上那几只大箱子,于秋凉默默无语。他盯着桌上那叠纸钱看了一会儿,又讪讪地伸出手,想把它们收回。顾嘉手握大钱,但也眼馋小钱,立刻起身去扑,嘴里还叫着:“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啊弟弟!你的心意姐姐领了,你的钱姐姐也收了,咱们姐弟二人深情厚谊,比天高比海深,今天你把这钱放在姐姐这里,姐姐给你存着,等到过年,姐姐还给你压岁钱……”

  “你给我冥币让我花哪儿去啊!”于秋凉大怒,“你找我哥要钱,他是富婆,他有钱!”

  自从做了鬼,顾嘉就变得力大无穷,于秋凉拼了老命想和她抢东西,到最后也没能成功,只能不甘心地看着她把口袋塞得鼓鼓囊囊。她口袋里一定都是她四处搜刮来的别人的财产。

  顾嘉从于秋凉那儿拿了钱,但她不给于秋凉办事。她照样听余夏生的话,要好好盯着学弟,保证其一整天都在学校里学习。今天宋词然又请病假了,于秋凉旁边那个位置是空的,顾嘉坐在上面看报纸,时不时瞟一眼于秋凉的试题。

  “你别看我。”于秋凉小声嘀咕,“你这样看我,我写不下去。”

  这有什么写不下去的?况且,如果他没看别人,他怎么能发现别人在看他?顾嘉呵呵一笑:“好好做题,别分心。”

  于秋凉无事生非不成,又开始闹别扭,想方设法要学姐离他远一些,最好是不和他坐在同一间教室里。顾嘉怎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想逃脱顾嘉的视线,顾嘉就不让他如愿。学姐放下报纸,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于秋凉,从大课间一直盯到放学。于秋凉如芒在背,浑身不适,好在顾嘉知廉耻讲礼仪,他去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顾嘉没再跟着他。

  由于他和余夏生处于单方面冷战阶段,他不再想着对方能来接自己,好在今天他家长工作不忙,说是顺路来接。于秋凉一走出学校大门,就看到了熟悉的车辆,车窗缓缓摇下来,他妈妈坐在里面,手里提了一个袋子,其中装着她给于秋凉买的夜宵。于秋凉闻见炸鸡的香气,肚子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他想说句谢谢,可他不好意思开口,只是僵硬地接过了那个纸袋。

  他平时就很沉闷,女人早已习惯。儿子钻进车里,坐在副驾驶座上,她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脸,惊讶地问道:“教室里有暖气吗?怎么这么凉?”

  她的手摸上来的时候,于秋凉本能地想躲避。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脸为什么是冰凉的,那是因为他已经死了。但他不能对他妈实话实说,所以他只能装模作样地哈了口气:“有暖气,但不是很热乎,教室太大了。”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女人相信了。

  母子俩坐在车里,一路闲聊。最近天冷,开车来接孩子的家长比往常更多,从学校到于秋凉家,中间的距离不算很远,可就是这么一小段路还要堵车。直到离开学校所在的那条街道,眼前的马路才空旷起来,身前静寂,身后喧嚣,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

  “药还在吃吗?”女人开着车,状似不经意地问。

  “嗯。”于秋凉心虚地点了点头,没敢多说话,怕露出破绽。实际上他并不是每天都在吃药,他粗心大意而且懒惰,只有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或者是闲着没事干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去吃药。他妈妈给他送来的药,如果按正常情况来计算,刚好够吃一个月,可每个月结束的那天,药总是还有剩余。药的剩余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于秋凉的病之所以老跳出来捣鬼,和他本人的粗枝大叶不无关系。

  母子二人之间,除了这种话题,暂时找不到其他的来代替。母亲问过了,儿子回答了,就一路无话。于秋凉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排排路灯像哨兵一样站着岗,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雪,都如此恪尽职守。人和路灯比起来,倒是差得远了,不过路灯是死物,自然不会感到疲惫。

  突然,于秋凉透过车窗看到了一个长相奇怪的东西。起初他以为那是个醉汉,在路灯下面毫无公德心地放水,但当他们的车驶过“醉汉”身旁时,他惊恐地发现这东西没有头。它的头被它提在手里,而它的另一只手拎着一把菜刀,于秋凉借着路灯,能看见从刀面上往下流淌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