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林昭本来是被阎七捂着眼睛的,只是他不知怎的仿佛有了感应一般,将阎七的手给掰开,刚往里面看一眼,好巧不巧地就跟那鬼确认了眼神。
萧林昭浑身一个哆嗦,却移不开眼睛,盯着那女鬼的脸又瞧了许久,轻声道:“我见过你……”
话音未落,井水上泛起波纹,紧接着是“咕嘟咕嘟”仿佛水烧开的声音,那张鬼脸霎时间消失不见,连点声息都不曾再发出。
萧林昭看着阎七指尖上逐渐暗下去的蓝色火焰,有些出神。
阎七淡淡道:“她不是鬼魂,不过是人死之时残留下来的一点余念,倒也不会真对你做出什么,应该只是想要吓吓你。”
萧林昭点点头,就听阎七又问道:“你刚刚说见过她?是在何时何地?”
萧林昭还未来得及回话,就听那哭声又响起来。
这次他倒是不怕了,自己就先往隔壁院子去找,果然见假山后头躲着个女子,一边哭着,一边向火盆里烧着纸钱。
听到脚步声时,她吓了一跳,连忙将火盆里的火熄了,用手背将自己脸上的泪胡乱揩了,抽噎着给萧林昭行礼,“相爷。”
萧林昭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今天阎七听到的唱曲的那一位。
阎七看她一眼,难怪声音会有些耳熟。
“今日是妾身父亲的祭日,妾身想给父亲烧些纸钱,是妾身的错,扰了相爷清净,还请相爷责罚。”
萧林昭最烦见女子哭哭啼啼,不耐烦地让她回去,“念在你是一片孝心的份上便不罚你了,下次再有这些事情可以先同管家报备,管家会负责处理这些事情。回去吧。”
“妾身多谢相爷。”那女子福身谢礼,转身离开。
阎七却蹙了蹙眉头,既然萧林昭说这哭声夜夜都会出现,那今晚怎么就偏巧能被他逮到?还是一个第一天入府的新人。
萧林昭却好像不放在心上一样,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回去休息吧。”
阎七点点头,同他一起回了院子。
萧林昭回屋以后还想亲他,却被阎七又给躲开了,最后自己气鼓鼓地裹着被子缩在床里边,睡得极香。
阎七坐在床边看他,一边将管家送来的衣服叠好,收起来。
萧林昭今天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明里暗里都是在跟自己撒娇,光是一晚上就已经试图亲他三次,虽然他都躲开来了。
可实际上,他是求之不得。
面上再冷,心里其实是喜的,喜欢的人跟自己亲近,本就是极幸福的事,到他这里,反成了折磨。
萧林昭自小在他身边长大,虽然年纪是一百三十岁,可心智跟个孩童无异。
他同他哥哥化形不同,判官笔萧林恒因为经常呆在地藏菩萨身边,故而灵气更足,甫一化形便已经是成人形态,而萧林昭化形出来时,是个只会咿呀学语巴着他腿哼哼唧唧的小娃娃。
全地府的人都怕他,惟独他天天跟他黏着。
过了二十多年,萧林昭长到约莫十六七岁的模样,再后来的一百多年里,就没变过样子。
性子也同幼时一样,还是时不时抱着他撒娇,一犯错了甚至还自己把屁股翘起来送到他面前主动挨揍。
有一次他同老君说起这件事,老君还笑他把个生死簿养成了儿子。
刺激的他想直接找月老给自己和萧林昭绑个红线。
换而言之,萧林昭根本就不理解阎七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
他把阎七当他爹,然而阎七想上他。
阎七扶额,觉得愈发头疼,现下这孩子似乎迎来了自己迟来的叛逆期,学会了离家出走。
而萧林昭现在这样的态度,让阎七愈发不知怎么开口同他说起这件事了。
况且,现在似乎还多了些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阎七见萧林昭睡得正熟,干脆起身去找那管家。
这院子里的井好端端地怎么会有女子的残念?若是这井里并未死过什么人,那这余念便是故意为之,可看萧林昭的样子,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
管家正在偏厅里做着几位今天新来的侍妾的签子,一边将生辰八字、籍贯、家世给仔仔细细地整理好。
看到阎七来了,连忙起身道:“七爷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