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童听了似乎怔了怔,随即低声安慰道:“若是累了,要不……休息一下?昨日跟老师商量,中了殿试还没回过家,几天后过了冬至节,我想告假回趟潭州,哥哥跟我一起么?”
“哦?想家了么?”廖明司点头道:“我也从未见过辅成王,也是该去正式拜会一下。”
江童听了,面色有些微红,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必须见的……”
廖明司怔了怔,突然噗呲一下笑出来:“莫不是想歪了?我是说这个表舅既然沾了亲戚,那我做小辈的也要去正式见见才好,毕竟跟母亲关系不一般。”
江童的面色更红,反驳道:“谁想歪了,我只是觉得将军和夫人这么多年,跟父亲走动并不多,说不准也不想有太多牵扯。”
“这样么?”廖明司转过头,看着天花板,十分正经认真地道:“本来我还想此次若去,便将我们的关系对辅成王直言。据说他为人开明,说不准能成全咱们,还帮咱们劝劝父亲、母亲呢。”
说罢又夸张地叹口气:“唉……不过看起来你并没如此想,那就算了……”
“别。”江童急忙道:“我只是突然听哥哥说要正式拜见父亲,心中有些慌乱。若哥哥有此意,我也并不会退缩。”
廖明司转头看着江童的,唇边不羁的笑容慢慢地延展开来:“哦?这么说,若我提亲,让你永远成为我的人,你是不反对了?”
江童的面色已经红若番茄,嗫嚅了半天,甩开廖明司的手,转过身去道:“你又调侃我,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不理你了。”却忍不住将脸埋一半在枕头上,偷偷地笑起来。
廖明司看着江童有些瘦弱的背,眼中的调侃渐渐消失。他本就不胖,十年寒窗的刻苦,对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来说,实在是苦了些。
廖明司见过那些志在功名的人是如何苦读的,那种磨难,在廖明司看来,远远胜于战场的拼杀。
那是一种无形的消磨,需要耐心、毅力。战场跟敌人厮杀,可以放开手脚。功名却是跟自己厮杀,只在自己身心中较劲。
廖明司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江童的脊背。
江童为了能回到京城,能回到廖明司身边,所承受的这一切,也只有廖明司能明白。
大病初愈,江童背上的蝴蝶骨,更明显地隆起在薄薄的丝质中衣下。
廖明司心中一酸,手掌顺着江童的肩膀滑过去,结实的手臂将江童搂进怀里,轻声道:“我一介武夫,没什么忌讳的。知道你这进士讲究多,就由我来说:我就是想让你光明正大的成为我的人,我知道你的心、我的心,无论是什么磨难,都是一生一世不能分开的。”
江童红着脸缩了缩身体,更靠近些廖明司,低声道:“到我们都白了头发、长了皱纹,难看的再也没人愿意看一眼。便只两个人在一起,像如今一般,被你抱着,过尽一生。”
廖明司唇边溢出挡不住的笑容:“是将我的话,也当成四书五经般背下来么?记那么清楚作甚?又不会用来考进士。”
“因为听了心动、喜欢,便每日里在心中默念无数遍。”江童翻过身来,看着廖明司,紧张的眸子里仿佛装着星星般湿润又闪烁。
“只要不在哥哥身边,便会想……想得紧了,便将你说过的那些话默默地背几遍,就仿佛你在耳边又说了一遍似的。”
廖明司心中的岩浆溢到全身,滚烫的溢出了眼眸。他低下头,去吻江童眼眸里的星星,去吻那说想他的唇。
窗外的星辰夜色,就这么停止了。在两个人沸腾的身心之间,愈来愈灿烂,便仿佛永远停在这一刻……
晨光渐渐浮上窗棂。
外屋,兴安起来看看炭盆,嘟哝着:“咦?灭了,这小厮怎么当班的,屋子该多冷。”
里屋,江童半阖着眼睛,蜷缩在廖明司的怀里,表情乖乖的,懒懒的。喃喃道:“哥哥,这么暖,我又睡着了。”
廖明司吻着江童柔滑乌黑的头发,轻声道:“那就睡吧,今日不去翰林院了。”
江童笑着,挣脱开来:“这几日俄虏边境战事吃紧,淮南又冬雨之灾,各方公文小山一样高,我若不去,老师能找来家里。”
“呵呵,傅正春大学士么?你知道他老人家的绰号是‘傅老夫子’。”廖明司将手扣在后脑,悠哉地看江童披衣起来:“若不然,让傅老夫子真的来家里找你,看看咱们多恩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