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原本饱满的娃娃脸瘦了一大圈,圆脸几乎成了三角脸,下巴上还残留着青色的胡渣,整个人看起来非常颓废。
在军营里,赵廷美也几乎不说话,原本热情大方的齐王早就消失无踪,活成了一个阴郁的影子。
李仲兰欲主动找赵廷美说话,可对方却仿若他的绝缘体,一经触碰立即弹开,让李仲兰连打招呼的机会都没有。
“你四叔好生奇怪,他为何要躲我?”驻营休息时,李仲兰实在憋不住,向赵庭阶请教。
“估计他觉得自己害死了你‘父皇’,内心有愧吧!”庭阶半揶揄半认真地说。
仲兰心念一动,看来赵光义还未将他的身份昭告天下,这皇帝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而且如今态度也忽而暧昧忽而蛮横,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况且,李煜的夫人后来也死了,四叔应该更加自责吧!”赵庭阶突然给李仲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
“周嘉敏?”仲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小周后只比他大了六岁,他不信对方会因疾去世。
“李煜死后不久,他夫人伤心过度,悬梁自尽了。”庭阶说,“之前你身子没养好,怕你伤心,就没告诉你。”
李仲兰的眼圈微微泛红,他虽不喜小周后夺人所爱,但周嘉敏直爽的性格他是认可的,而她对李煜的一腔深情也让仲兰对她平添好感,没想到短短两年间,佳人就成了一杯黄土,从此与他阴阳两隔。
“可惜没去看看她,要是有人陪伴,也许她不会寻死。”李仲兰吸着鼻子说。
庭阶拍拍仲兰的肩,安慰道:“这样也好,黄泉路上有人陪伴,倒也不寂寞。”
仲兰轻轻靠在庭阶胸口,喃喃道:“若是我死了,你也会陪我吗?”
赵庭阶知道小狐狸在等待什么答案,可他还是给不了,只能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
李仲兰失望地皱了下眉,没再说话,两人正互相依偎,营帐内突然蹿进一个身影,劈头盖脸就说:“二哥,陛下让我们去校场比武。”
来人是鲁莽的赵德芳,李仲兰一见煞星驾到,赶紧和赵庭阶保持距离,正襟危坐,他可不想在漫漫征途中为自己找一个长期的麻烦。
但还是晚了,赵德芳虎着脸,瞪着铜铃大眼,冲李仲兰嚷嚷道:“李常侍,你手无缚鸡之力,上战场来绣花吗?”
李仲兰火气蹭蹭往上冒,反唇相讥道:“我缚鸡不行,缚你还可以!”
“你!”赵德芳恼得大步上前,欲揪李仲兰衣襟,却被赵庭阶拦住。
赵庭阶呵斥道:“战场不是内斗的地方!”
他抓住李仲兰的手说:“兰儿,跟我去校场。”
李仲兰其实不太想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他知道那些兵将在背后议论他,说的话还非常难听,可正因如此,他才需要时刻呆在庭阶身边,这样别人才不会欺负他。
罢了,流言蜚语没有庭阶重要,于是李仲兰起身,示威性地瞪了赵德芳一眼,然后在后者的怒视中被赵庭阶牵出了帐篷。
校场就在不远处的空地上,赵庭阶和李仲兰并肩过来时,又经受了一遍万众瞩目的洗礼,仲兰隐约听到有人在嘟囔“军ji”之类的字眼,胸中不由像扎了万千钢针,捣得心房鲜血淋漓。
赵庭阶察觉,去牵李仲兰的手,李仲兰却倏地躲开了。
赵光义见李仲兰从远处翩跹走来,虽一身黑色戎装,皮肤却如白兰般柔嫩光滑,嘴唇也是娇红得可爱,柔软的腰肢被腰带紧紧束缚后,那份纤细简直在诱人犯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战场上来了位美女,而跟一众燕颌虬须的糙汉子一比,简直如同天仙下凡了。
欣赏完李仲兰,赵光义才将视线移到赵庭阶身上,后者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虽甲胄在身却没有彪悍之气,和李仲兰站在一起只让人觉得非常般配,这是赵光义十分介意之处。
“潘美,你让令郎和郡王比试一下。”赵光义对他的心腹重臣说。
潘美是宋朝开国名将,曾受赵匡胤重用,如今年过半百仍是武力、战术兼备,也颇有心计,甚与赵光义投缘,他很快读懂皇帝的不悦,让养子潘惟吉前去比试。
潘惟吉其实就是后周皇帝郭荣之子,郭荣武功盖世,其子必定也是人中龙凤,然而赵光义却明白潘美的伎俩:郡王武力惊人,潘美定是怕伤及自己的亲儿子,才让养子去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