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晨心酒量很差,他不像顾厌,继承了姥爷千杯不醉的基因,眼下又是啤的洋的混着喝,没几杯就晕的脑仁儿疼。
“喝啊……”孟晨心暗暗吸了口气,一仰脖子酒杯就见了底。
连输三把的明涧被众人轰下去了,莫染主动拿过骰子:“我来。”
“来啊。”余珂雪叼着烟笑,她前不久往手臂内侧纹了一只黑猫,洒脱的气息中便多了一丝幽暗,仙气十足的莫染往她对面一坐,是电池的正负极。
几轮下来大家都喝了不少,这把几乎都去压余珂雪了,只有明涧在黑暗中红着脸,大无畏地将几颗开心果压在了莫染手边。
明茗乐了,扒着明涧的肩膀一阵啧啧啧。
“你别啧!”明涧外强中干地凶她,“妈的,啧得我不好意思。”
“我敢保证这是莫姑娘第一碰骰子。”明茗说,“她看上去就不是出现在夜晚里的人,这把明摆着的……”
明茗还没说完,一群人就被莫染开出来的三个六惊掉了下巴。
“别愣着呀。”莫染笑嘻嘻地敲敲酒杯,“快点,一会儿冰就化了。”
“你练过???”
莫染拨了拨柔顺的长发:“没有啊,运气。”
众人半信半疑,下一把的时候仍然压了余珂雪,开出来后又是一阵狼嚎。
“运气好运气好。”莫染噙着笑给众人满上,“一个个来,谁也别想跑。”
“我操太可怕了……”池舟喝完酒有点hold不住,揽着风凭的肩膀往点歌台撤,“我给大家唱一首助助兴,你们接着玩。”
苏羽见那两人走路都开始打摆子:“楼上有休息室,不行的话去躺会儿。”
“不行?”池舟拧着眉扭过头,一缕银白色的长发扫着醉红的眼角,“是男人,就不能说不行……风凭,你说呢?”
“闪、闪开。”风凭大着舌头推他,醉得眼都花了,“我要来一首,精忠报国……”
纪旋打着酒嗝鼓掌:“好听!”
苏羽头痛地揉揉太阳穴,看着初露醉态的众人:“淬邪应该在山河卷里安排个酒池,一次性放到一群人。”
“休息室在几楼?”孟晨心晕得厉害,迷迷糊糊地问。
“四楼。”苏羽说,“你要去吗?”
孟晨心点头,将也要陪着起身的苏老板按了回去:“不用……你玩你的。”
孟晨心没费多少力气就找到了那间休息室,事实上,四楼只有那么一间小卧房。棕黄色的窗帘遮挡住灿烂星光,空气中飘浮着浅浅的木头清香,吊顶呈拱形,像鼹鼠居住的温暖洞穴,单人床的模样更有趣,好像一只横放的,劈开过的大肚子酒桶。没有电灯,唯一的光源是铜盘里盛放的十几根蜡烛,随着细微的夜风轻轻晃动。欧洲中世纪的装潢风格,每一处点缀都是恰到好处的。孟晨心到洗手间抹了把脸,疲惫地躺在床上。
那场惨烈的浩荡似乎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了,现如今尘埃落定,所有格局重新洗牌,审判所暂由S级灵君代管……一切都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同样一场大梦,所有人都在梦醒时分跳脱出来,只有他,至今还忘不了那浇了满头满脸的血。
他心里是有恨的,恨蒋钦的绝情与恶毒,可那男人已经死了,这恨便空落落无处置放,在午夜梦回时分化成索命的冤魂,构成了他的怕与悔。
薄薄的眼睑紧紧阖起,阖成盾,阖作门,将一束可怜的灵魂关在了深渊里。孟晨心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巴掌大的脸埋进了松软的羽毛枕。
不知道过了多久,孟晨心昏沉沉地从眠里醒来。房间中一片幽暗,蜡烛全熄灭了,皎洁星光从窗帘缝隙中很小气地透出一线,照亮了他身上的一条小薄毯。
孟晨心一怔,他这一怔呼吸便放轻了,另一道气息顺势显露,轻轻地扫过他左侧脖颈,像一只毛绒绒的小猫爪子。
孟晨心扭过头。
一双眼睛半梦半醒地睁开,灿灿星光蹿进他眸底。苏羽好像没看到身边躺了一个人,翻直了身子,盯着拱形吊顶打呵欠,过了两秒才慢吞吞地说:“睡醒了?”
孟晨心坐直了,将毯子掀开:“嗯。”
“眯一会儿果然舒坦多了。”苏羽伸了个懒腰,像一棵正在抽枝展叶的树,生机盎然的美,“下面还在闹,顾小厌是真能喝啊。”